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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庄不周 3493 字 23小时前

“丁夫人的背后不仅有使君,还有丁冲。丁冲帮过孙策忙,他能得到汉中太守,还是孙策派人运筹。孙策在丁冲身上下了重注,这时候怎么可能伤害丁夫人,与丁冲交恶?”

曹操扬起眉,片刻之后,又连连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

“张孟卓虽然与袁本初交恶,可他不晓兵事,陈留一郡的实力也有限,如果袁本初要取质,张孟卓是拦不住的。与其留在陈留,不如被孙策劫去汝南。如此一来,袁本初就算对子修不放心,也没办法将丁夫人接到邺城。”

曹操抚着短须,连连点头。他和袁绍的关系有点特殊。既可以说是袁绍的部下,也可以说是袁绍的盟友,与袁绍部下其他的文武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家人没有送去邺城。这让他拥有了一定的自由度。可若是袁绍真要取质,他也不能直接拒绝,免不了要找点理由。他现在到了朝廷,卞氏和两个儿子也接来了,可曹昂依然面临着这个问题。现在丁夫人被孙策劫走了,倒是因祸得福。

“只是这样一来,子修想做兖州刺史恐怕不可得了。”

“不会。”戏志才摇摇头。“袁本初如果立刻与孙策决战,他需要一个熟悉兖州的前锋大将,子修再合适不过。如果子修拒绝,他可以顺理成章的罢免子修,不必急于一时。如果他不急着与孙策决战,那谁做兖州刺史区别并不大,他不会介意表示一下对子修的信任。”

戏志才笑了起来。“我想,郭奉孝一定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会劫走丁夫人,好让子修不能轻举妄动。当然,如此一来,将军若想顺江而下,攻击荆州,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曹操如释重负。

曹洪走了进来,看看戏志才,又看看曹操。“孟德,马上都快正午了,究竟什么时候出师?”

“正午了吗?”戏志才一惊,转身看向舱角的漏壶,见浮标离正午还有一小段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曹洪不解。“祭酒,你在等正午?”

“当然,西方属金,若要出师大吉,就应该取火德最旺的时候誓师。大汉是火德,正午是阳气最盛之时,此时出师,可十全必克。”

曹洪看着一本正经的戏志才,将信将疑。如果说取个好兆头,他相信。可是看戏志才说得这么认真,可不像是取好兆头这么简单。他咽了口唾沫,将涌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曹操虽然有两万大军,可是说实话,这两万人大多是蛮子,骁勇善战是事实,却不通战阵,能否战胜刘焉手下的东州兵,谁也没把握。如果戏志才能搞点花样,振奋一下士气,那也未尝不可。

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午时二刻已到,戏志才让曹操出舱,敲响战鼓,开始誓师。宣读了天子诏书和出征誓词后,在正午时分,曹操下令斩杀之前抓到的几个细作、俘虏祭旗,殷红的鲜血喷洒在战旗上,的确有点像火。战旗升起在半空中,在激烈的战鼓声中,曹操大声宣布出师。

两万大军,数千艘战船,逆水而上,向绵竹进发。

……

绵竹城,西门。

任峻眯着眼睛,看着州牧府方向的滚滚浓烟,嘴角抽了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转过身,匆匆出城,抢在守城士卒关闭城门前出了城,坐上停在城门外官道旁的马车,向西轻驰而去。

一个女子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任峻。白肤如雪,红衣胜火。

“任校尉,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完成了任务,你可以将我的儿子还给我了吧?”

任峻拱拱手。“夫人放心,令郎安然无恙,你很快就能看到他。”

“什么时候?”

“曹使君入主益州的时候。”

女子沉下了脸,脸上充满煞气。“任校尉,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张家在益州三代传道,徒众数以万计,要找到我儿并不难。”

任峻歪了歪嘴角,靠在车壁上,撩起车帘,看着渐渐远去的绵竹城。浓烟已经变成了大火,直冲云霄,就连正午的太阳都失去了光芒。即使隔得这么远,他也能听到城里充满惊恐的尖叫声。

天师道众果然无孔不入,不可小觑。绵竹是刘焉的治所,戒备森严,天师道众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放了一把火。不知道刘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红颜祸水,巫妖乱政,他惹上了卢夫人可是两样都占齐了,岂能不败。

任峻叹了一声:“夫人,我从来不敢小觑你的力量,所以才希望能和夫人继续合作。你如果只是想带着儿子隐居修道,不问世事,我立刻带你去见他,可是如果你希望继续在益州传道,让令郎公褀顺利接任天师,那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夫人,张家出自沛国,与曹使君是乡党,留侯与平阳侯又曾同朝为臣,是大汉的开国功臣,如今时局艰难,曹使君非常希望能与夫人并力,挽大厦于将倾。”

听到张鲁的名字,女子脸上的煞气渐渐散去,眉眼也变得柔顺起来。

“好吧,我可以和曹使君合作。不过,我要见他本人。”

第1079章 天意与人心

刘焉趴在床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着。

庞羲、刘璋等人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绵竹城内一把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不仅将州牧府烧成白地,周边的一些民房因救援不及也被殃及。不过和州牧府的损失比起来,那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根据事后的零星信息,基本可以确定这些火是工坊先烧起来的,刘焉费了好大心思才制造出来的千余辆天子车驾就在那里,现在全部烧成了焦炭。当时刘焉正在堂上部署军事,准备派人迎战曹操,突然感觉后背发烫,当时还说了两句笑话,说他迎战曹操,会不会有人又蠢蠢欲动,要在他背后放火。话音未落,后院就起了火,可谓是一语成谶。

火灭了,刘焉后背却越来越疼,这和他那句不祥的预言一样,在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城里已经谣言四起,说这火来得奇怪,是从天而降,是大汉历代先帝对刘焉这个不孝子孙的惩罚。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说听到半空中有人说话,大骂刘焉。

益州原本就是巫鬼盛行之地,天师道在这里传道几十年,也是用鬼神来鼓动控制徒众,这样的谣言信者甚夥,而且传播极快,火还没灭,绵竹城内外已经议论纷纷,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于是,一向对刘焉与卢夫人不清不楚的刘璋立刻告了卢夫人一状,认定这是天师道在后面搞鬼。刘焉与天师道的关系不仅仅在卢夫人,作坊的工匠中亦不乏天师道众,刘璋这个推断非常合理,连刘焉也不得不信。再加上后背疼得厉害,刘焉也需要卢夫人来帮他治病,就派人去召卢夫人。

但卢夫人迟迟没有出现。

刘璋原本很高兴,那个讨厌的女人终于不用来了,但他慢慢意识到他可能不幸而言中了,这件事背后很可能真有天师道的影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就复杂了。天师道在益州的根基之深,绝非那些以黄巾自居的普通盗贼可比。如果卢夫人真的背叛了刘焉,那他们父子对益州的控制可能就要结束了。更要命的是,曹操即将来攻,这时候天师道众的选择影响很大。

朝廷收复汉中,就是先派张则说服了张鲁。

刘璋悄悄地给庞羲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房间。一出门,刘璋就发现来敏背着手,站在阶下,仰着头看天。来敏的姊夫黄琬是刘璋的表叔,来敏也因此比刘璋长一辈,加上他出自新野来家,是开国功臣之后,又学问渊博,一到绵竹就成了名士,刘焉父子都不敢怠慢。

刘璋连忙赶了过去。“敬达先生,看什么呢?”

“看天意。”来敏不紧不慢的转过头,瞅了刘璋一眼,看得刘璋莫名的心虚。

“天意……如何?”刘璋强笑道。

“大汉火德不灭。”来敏扬了扬下巴,指向已经被烧成白地的州牧府旧址。

刘璋笑不出来了,脸色阴得像要下雨。来敏伸手揽住刘璋的肩膀。“我听到一个消息。”

刘璋立刻抬起了头,眼巴巴地看着来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