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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庄不周 3751 字 23小时前

饮宴结束,麹义与张郃一起告辞,出了荀衍的大帐,并肩而行。张郃向麹义请教一些西凉人的骑兵战法,他要面对的对手是阎行,那是一个典型的西凉将领。麹义也不藏私,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向张郃一一做了说明,最后又特别提醒张郃。

“儁乂,阎行虽然是西凉将领,但他的战法未必就全是西凉骑兵的战法,很可能会加入很多中原骑士的习惯。与羌胡骑士相比,汉军骑士擅长近身白刃,南阳军械,天下第一,阎行所领的骑兵既然是孙策的亲卫骑,甲胄武器自然都是最好的,你的大戟士虽然也花了不少钱,可是和阎行比起来,你在装备上没什么优势可言。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和他们缠斗。我让去卑配合你,让那些匈奴狗做诱铒,你想办法从侧面冲击阎行的队形。”

张郃感激不尽。“多谢将军。”

“唉,儁乂啊,我知道你读书多,一心想做个儒将。不过看看韩文节(韩馥)是怎么待你的,你就应该清楚,哪怕你像皇甫威明(皇甫规)、张然明(张奂)一样精通典籍,著书立说,只要你穿过这身铁甲,他们也不会承认你是儒生的。他们读书人可以做名将,我们这些武人却不可能成为名士。”

张郃沉默不语。他知道麹义说得对,成为儒将很难,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来提升门户?袁绍出身世家,即使战阵之上也不失风雅,眼下是乱世,他不得不用武人,可是一旦天下平定,武人肯定要靠边站,能够留在朝堂上的人只可能是儒生,即使是武人也要通晓儒学,否则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见张郃不说话,麹义有些意兴阑珊。想到即将与孙策交战,他又兴奋起来,转身看着张郃。“儁乂,上次在涿县,你我并肩与刘备交战,尽兴吗?”

张郃立刻明白了麹义的意思,笑笑。“将军有意再战一场?”

“那当然,上次未能击败刘备是没有准备,如何甘心?”麹义抚着颌下虬须,冷笑不已。因为袁绍没能及时增援,他不敢和刘备决战,只能主动撤退。这成了很多人攻讦他的理由。他不服气,但他没有说话的机会,这次如果有机会击败孙策,谁还敢怀疑他的实力?刘备的练兵方法可是从孙策这儿学去的。

“将军,这要看机会,不能强求。”张郃斟酌着,提醒麹义,生怕麹义求胜心切,误了大事。

麹义嘿嘿笑了一声:“儁乂,我又不是刚刚上阵的书生,怎么会连这点分寸都没有。放心吧,我会布好陷阱,等孙策主动来攻,等到战机成熟再雷霆一击。儁乂不是外人,我现在告诉你,只是希望你到时候要助我一臂之力,截断孙策退路。”

张郃点点头。“如果有机会重创孙策,我一定不负将军所望。”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麹义用力拍拍张郃的肩膀。“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别看审配等人统兵数万,真正可能成为名将的人唯有你张儁乂。嘿嘿,他们一心要做名士,看不起名将,孰不知名士是吹出来的,名将却是打出来的。你我联手,孙策就算真是霸王重生也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他想到开心处,忍不住笑了起来。“儁乂,我是豫州人,却因界桥之战而名闻冀州,你是冀州人,却要因龙渊之战而名扬豫州。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张郃也笑了。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好兆头。虽然袁绍没有采纳荀衍的建议,驰援颍川,可是从整体来说,击败孙策依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自己能配合麹义这位河北第一名将击败孙策,甚至临阵斩杀孙策,为袁绍平定中原立下大功,别说扬名立万,就算将来袁绍鼎立新朝,论功行赏,他也有机会分一杯羹。

“愿借将军吉言。”

“嘿嘿,让荀休若去截孙策后路吧。”麹义用力拍拍张郃的肩膀,冷笑道:“就算他将那两万人全部斩杀,也抵不上孙策一颗项上人头。既然他将这个机会让给我们,我们却之不恭。儁乂,你说对不对?”

张郃诧异地看了麹义一眼。刚才在荀衍帐中看麹义一脸勉为其难的模样,以为他是迫于形势,不得已,现在看来,他早有计划抢头功,要让荀衍白忙一场啊。

第1394章 挑战

朝阳初升,万道霞光洒在龙渊的水面上,金灿灿,红艳艳,暖洋洋。

孙策站在中军大帐前的望楼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龙渊,看着龙渊水北的麹义大营,心情格外的平静。晨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气,却又蕴藏着说不出的闷燥。即使不用视日者,孙策也知道今天会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这样的天气,他本该坐在葛陂中央的水榭里,喝着清凉的果浆,陪着夫人,看着孩子。

两个儿子应该会走路了。孙策仔细想着,他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一周半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将军,战书写好了,请过目。”顾徽走了过来,将刚刚写好的挑战书递给孙策。孙策接过来看了一遍。顾徽在军中时间不短了,写这种刺激对方将领情绪的战书非常熟练,不仅用在涿县被刘备击败的事质疑麹义河北第一名将的威名,还指责麹义和袁绍一样虚伪,满口道德仁义,实际上与羌胡同流合污,骚扰豫州,将来必然被豫州百姓唾骂,又指出麹义的愚蠢,被荀衍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建议他出营一战,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要躲在大营里自欺欺人,沉醉于什么河北第一名将的虚名。

孙策没什么意见,叫来郭武,让他把战书送到麹义的大营去。

郭武领命,将战书掖在怀中,翻身上马,戴上头盔,提起长矛,踢马出营。他穿过几个营地,来到龙渊水侧。对面有麹义部下的匈奴游骑在监视,见郭武单马而来,两名匈奴骑士踢马前来,警惕地打量着郭武。郭武从怀里掏出战书摇了摇,大声喝道:“镇北将军向麹义挑战,是你们过来取,还是我送过去?”

听说是战书,两个匈奴骑士倒也没太在意。中原人好古,战前互相挑战是很正常的事,写一封文绉绉的挑战书也没什么好奇怪。他们当然不会主动接过战书。“即使是你家将军挑战,自然是你送来。”

“那好,你们等着。”郭武招了招手,早已准备妥当的一队士卒推着辎重大车赶了过来,几人合力,将空车径直推进水中,有强弩手射出系有绳索的弩箭,直达北岸,郭武下了马,站在大车里,招呼对岸的骑士拉一下绳子。

两个骑士看得目瞪口呆。大车还能当船用,不怕漏水吗?他们也没多想,下了马,拽着绳子,将郭武拉了过来。郭武上岸,对岸又将大车拉了回去,将郭武的坐骑牵到车上,运到河对岸。

两个骑士的眼睛瞪得溜圆,险些从眼眶里掉下来。大车能当船用已经够令人惊奇了,还能运马?一匹战马至少相当于四五个人的重量。如果一辆大车就能运一匹战马过河,那几辆大车连在一起架浮桥是轻而易举的事。

换句话说,孙策如果要渡过龙渊水发起进攻,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这些游骑只是监视,没有阻击的能力。如果对方架桥的速度非常快,麹义是来不及做出反应的。

郭武翻身上马,将两个骑士的紧张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挑战只是过场,真正的目的就是打击对方士气,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双方隔水而营,水既是一种地理障碍,也是一种心理防线,辎重大车能将船用,地理障碍被打破,心理防线自然也会动摇,恐惧会在他们心里慢慢发酵。

“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麹将军。”

两个骑士唯唯喏喏,请示了百夫长之后,带着郭武去麹义的大营。麹义的大营离龙渊水五里,要走上一会,郭武也没闲着,和两个匈奴骑士信口闲聊。这两个匈奴骑士略懂一些汉话。得知他们是去卑的部下,郭武问道:“上次汾丘之战,你们有份吗?”

“当然。”一个年长些的匈奴骑士说道。

“那你们认得我吗?”

两个匈奴骑士盯着郭武仔细看了看,年轻的那个眨眨眼睛。“不认识。”

“这么说你们都不在阵前。”郭武微微一笑。“那你们趁着现在有时间好好看看,记住我这张脸。”

“为什么?”

“记住我这张脸,战场上离我越远越好。离我太近了,你们会送命。”

两个匈奴骑士这才明白郭武的意思,不禁异口同声的笑出声来。“你们这些汉儿,就是会说大话。如果是步战,你们有点优势还说得过去,论骑战,你们怎么可能是我们匈奴人的对手……”

“汾丘之战孰胜孰负?”郭武笑盈盈地说道。

两个匈奴骑士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看向郭武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郭武心中明镜也似,笑容更加灿烂。“你们如果不服,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个一起上,赢了,这套甲胄、武器就是你们的战利品。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步行为我牵马到大营就行。”

两个匈奴骑士看看郭武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长矛,腰间的环刀,挂在马鞍上的钢制骑盾,心动不已。南阳军械天下闻名,有了这套甲胄,他们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又能增加几成。汉军弓弩厉害,他们身上简陋的札甲、皮甲防护能力有限。

“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来吧,抓紧时间,不要耽误我送战书。待会儿你们要步行牵马,可能要多花不少时间呢。”

见郭武如此嚣张,两个匈奴骑士忍不住了。匈奴人本来就没什么军纪可言,比武又不耽误正事,以二对一,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再加上上等甲胄的诱惑,稍作犹豫便答应了。双方分开百余步,匈奴骑士一人持矛冲击,一人持弓射击,长短结合,互相掩护,铆足了劲,要教训一下郭武,剥了他的甲胄,让他在麹义面前丢脸。

准备妥当,郭武摘下骑盾,护住面门,策马加速。年轻的匈奴骑士搭弓放箭,接连射出六七枝箭矢,却都被钢盾挡住,虽然火星四溅,却伤不着郭武。年长的匈奴骑士见状,知道不妙,策马加速,挺矛猛刺。两矛相交,用力挤压,矛头却突然一松,失去了力道。没等他反应过来,郭武横过长矛,矛尾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将他直接砸下马背。

年长的匈奴骑士尚未落地,郭武策马加速,冲向年轻的匈奴骑士。年轻骑士见势不少,转身要逃,却慢了一步,被郭武赶上,一矛抽下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