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商应了,甘梅也放下了一个负担。她笑道:“听说将军当初曾在这里与刘和大战,你能不能为我讲讲那场战事,让我也能想象一下将军当年的风采?”
“敢不从命。不过我只是听仲允说过,并没有亲身参与。”陶商环顾四周,看看泛着春绿的山峰,讲起了一年多前的那场战事。
……
孙策设宴接待陶商,双方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看不出一点芥蒂。见陶商如此坦然,孙策也放了心。虽说陶商没什么反抗的实力,但他真要不配合,或者挂印而去,毕竟脸上不好看。陶谦和孙坚是同僚,后来又是盟友,陶谦刚死了一年多,他就强夺徐州,难免会让人非议,有绝情之嫌。
他迟迟没有直接和陶商联络,就是这个原因。做足了势,让陶商感觉到压力,然后再让甘梅出面邀请说和,沟通意见,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不让任何人找到把柄。至于实际权力,他早有安排,徐州四郡国的守相和郡尉都换上自己人,就连刺史府都掌握在吕岱手中,陶商安安稳稳做个傀儡,渡过权力交接期。
第二天,陶商带着吕岱返回东海,安排迎接孙策的相关事宜。
孙策又在下邳停留了几天。在这几天时间内,刘成发布公告,通报了陈氏被灭门的原委,将陈氏与袁绍、刘和等人勾结的事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对林雨误判形势,杀戮过重的事也没有隐讳,原原本本的道来。孙策随即让陶商以安东将军、徐州刺史的名义下达公文,宣布对林雨的处罚,并警告境内所有文武官员,要分清敌我矛盾,不得以贪残好杀为能。
与此同时,孙策以都督八州军事的身份发布招贤令,在徐州辟除掾吏。
随着公文陆续送达各乡里,越来越多的百姓了解到了详情,也感受到了孙策的诚意。淮浦陈氏的悲剧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除了少部分人兔死狐悲,大部分人并没有太真切的感受,相反,孙策推行新政的决定让他们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希望。
三月中,大批粮食、耕牛、农具送到徐州境内,陈氏渐渐被人遗忘,春耕开始了。
第1720章 虚虚实实
徐琨勒住坐骑,看着一群军服鲜艳的骑士奔驰而来,眉毛轻扬,嘴角上挑。
在这山花烂漫的春季,看着一群豆寇年华的少女轻衫快马,靓丽中不失英气,活泼中不失沉稳,果然赏心悦目。不仅徐绲心情大好,就连他身后的骑士们都眉开眼笑,你用胳膊肘捅捅我,我用肩膀挤挤你,眉眼生春。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些女骑士是孙策妹妹孙尚香的羽林卫,不能太放肆,只是笑,却没人敢出言轻薄。
羽林卫们也看到了徐绲一行,纷纷勒住坐骑。孙尚香和徐节踢马来到徐绲面前,脆声叫道:“阿兄。”
徐琨已经收到家书,知道徐节随军,成了孙尚香的军师,此刻看到徐节倒也不惊讶,只是第一次看徐节穿军服居然非常合身,自有一股挺拔之气,不免多看了两眼。
“军中辛苦,还习惯吗?”
徐节吐了吐舌头。“开始有些不习惯,现在好多了。不过这只是随将军出行而已,连真正的行军都算不上,更别提作战了。我努力适应,希望能习惯军中生活。”
徐琨很满意。“努力,我们徐家可不能拖了孙家的后腿,要不然你婶婶会不高兴的。”
“知道了,谢阿叔教导。”徐节嘻嘻一笑,扬扬手,向徐琨告别,带着羽林卫们飞奔而去。
徐琨得意地对身边的卫士戴员说道:“看到没有,我徐家也要出一位女俊杰了。”
戴员看着远去的羽林卫背影,咂着嘴说道:“说来也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女子这么能干,不仅能读书写字,做工制器,还能骑马射箭?孙将军真不是等闲人。只是这么一来,我们男子的压力就大了,没点真本事,以后官没女人大,爵位没女人高,连打架都打不过,岂不是太丢脸了。”
众人大笑,拥着徐琨向大营驰去。接近大营,一队骑士沿着大营外的官道驰来,人数不多,也就十余骑,但清一色的白马,看起来特别显眼。当头一个年轻人,一手挽缰,一手挽弓,身后的骑士马背上多有野物,看起来像刚刚打猎归来。
徐琨心中一动,勒住坐骑,扬声道:“前面可是公孙少将军?”
公孙续闻声看了徐琨一眼,放慢速度,停了下来。“足下是……”
“在下吴郡富春徐琨,现镇守彭城。”
公孙续听了,不敢耽误,连忙拱手施礼,见徐琨看向马背上的猎物,不免有些尴尬。“这个……闲来无事,生怕荒疏了武艺,出去游猎一番,松松筋骨。”
徐琨笑了笑。“少将军收获颇丰,射艺不俗,不愧是白马将军的儿子。不过冬天刚过,鸟兽瘦弱无力,肉既不好吃,跑得也不快,怕是埋没了少将军的射艺。”
公孙续面红耳赤,匆匆拱了拱手,找了个理由,匆匆走了。徐琨看着他绕过大营,皱了皱眉,神情间有些不屑。来到中军大营,到大帐前,徐琨报名而入。孙策正在帐中议事,郭嘉也在座,还有一个客人,年约三旬有余,面庞微黑,风尘仆仆,精神却有些亢奋,正拍着膝盖,手舞足蹈。
孙策见徐琨进帐,连连招手。“子瑜,快坐,快坐。”又介绍道:“这位是渔阳太守刘备刘玄德的使者,简雍简宪和。”
徐琨连忙拱手致意。“久仰久仰。”
简雍哈哈大笑,看看孙策和郭嘉。“孙将军,郭祭酒,你们平时是怎么讥讽我的,能不能说两句让我听听,也让我有个准备,别真当自己有什么大名留在中原了。”
徐琨忍俊不禁。他没见过简雍,但听人说起过简雍,的确不是什么好名声——刘备等人大多如此,朝秦暮楚的人最让人看不起了。徐琨镇守彭城多年,这类话听得不少。只是他没想到简雍这么大度,和孙策说话也如此放松,放松得近乎放肆。他看了一眼孙策,孙策嘴角微挑,笑而不语,只是眨了眨眼睛。
徐琨会意,笑道:“简先生,他们不好意思说,我倒可以说两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你说,你说。”
“听说简先生有古义士之风范,明知刘玄德非英主,却矢志不渝。小黄城外,刘玄德陷于袁谭军中,若非简先生,只怕不会有今天之渔阳太守。简先生有如此大功,想必如今一定是刘玄德的心腹。既如此,不远千里,跨海而来,难道刘渔阳又被袁谭困住了,请孙将军去救?”
简雍瞅瞅徐琨,挑挑眉,微微一笑。“将军是孙将军外亲,还是等孙将军告诉你吧。徐将军,莫以成败论英雄,刘渔阳出自寒门,仕途不易,受些挫折在所难免,并无可笑之处。以车骑将军之英武,不也有西华之败么?”说完,拱拱手,向孙策拱手告别。“孙将军,我等你的消息。”
孙策微微颌首,让诸葛亮带简雍出去休息。等他们出了帐,郭嘉笑道:“看来刘备最近占了不少便宜,志满意得,这骄狂之气都跨过大海了。将军,我看谈判也谈不出什么名堂来,不如晾他一段时间,让刘备吃点苦头再说。”
孙策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转向徐琨,问起徐州的情况。徐琨知道孙策这次招他来不会是普通的见一见,肯定有重要任务,早就做了准备,立刻拿出文书,侃侃而谈。
……
简雍出了大帐,跟着诸葛亮来到安排好的客帐。诸葛亮交接完毕,正准备告辞,简雍叫住了他。
“你是琅琊人诸葛孔明吗?”
“正是。”诸葛亮静静地看着简雍,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请稍等。”简雍命人取来行李,从里面取出一只木盒,递给诸葛亮。诸葛亮看了一眼,却没有去接,眉心微蹙。“先生这是何意?”
简雍笑了。“这是你兄长诸葛子瑜托我带来的家书,你不必多心。”
诸葛亮接了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封泥,的确是兄长诸葛瑾的私印。他刚准备打开木盒。简雍伸手按住。“我临行之前,子瑜特地关照,让你私下拆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想我也算是别人,所以你不宜让我看到,还是带回去,方便的时候再看吧。”
诸葛亮眼神微闪,将木盒收起,又向简雍致谢,这才转身离开。简雍送到帐门前,看着诸葛亮步履矫健地离开,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些古怪。副使刘修跟了过来,轻声说道:“先生,能成吗?”
简雍回头看看刘修,没吭声。他回到帐中,靠着案几坐了一会儿,摇摇头。“德然啊,你待会儿出去走走,想办法打听一下公孙续的大帐在哪里,尽可能和他见一面。袁谭吞并幽州之意甚明,不可能讲和,公孙续却是可以成为盟友的。他跟着孙将军这么久,多少应该能听到一些消息,了解一下,对我们接下来的谈判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