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顿时就慌了,甚至忍不住心生责备, 没心没肺的。这个佞臣, 亏他还能受宠,怎么竟然这么笨,折一只笛子还能被人发现了!
这回他不仅能动,还能听到声音了, 皇帝的声音很冷,他说:“杀了他。”
佞臣望着皇帝手中的断笛子,呼了一口气,这是一声喟叹。
接着,这穿着囚服依旧好看的佞臣似乎有所感,竟朝空中的顾清让看来,一双浅色的眸子眨了眨,朝顾清让笑了。
顾清让不知怎的,自动就朝那铡刀扑去, 仿佛他力大无穷能推开那锋利的刀刃,或者能厚重不已能替能佞臣挡上一刀。然而顾清让都没做到。
在荼蘼血色中,顾清让怔怔然自嘲想,他就是管笛子啊,还是管死掉的笛子,除了祸国殃民,又能有什么用呢。
大抵笛子有灵就已经是千古奇事,笛子断了灵还在就更是万古罕有,总之,之后顾清让就有些浑浑噩噩了,整日麻木地四处飘荡着,有时去城外看看起义军的战况,更多的时候,本已自由的他反而主动回到了困了他一辈子的金銮殿上,那暴戾恣睢的皇帝身边。顾清让要亲眼看他的下场。
然而,在他看到皇帝的下场前,却不仅先看了那个佞臣的下场,还看到了佞臣死后的下场。
原来,现在这只包围了皇城的起义军,当初竟然是佞臣一手扶植起来的!
这个冷眼看着暴君昏庸无道的佞臣,还算是佞臣吗?
皇帝出离愤怒了,将佞臣的尸骨从坟里挖了出来,鞭尸又碎尸。
这个不是佞臣的佞臣,他生前是那样的好看,修长挺拔的身量,英俊夺目的容颜,可顾清让却看着他成了不忍瞩目的一团狼狈。
是他害了他吗?顾清让茫然想着,自己到底害了多少人?
这个问题,对于一只笛子而言,是不是太复杂了?
想着想着,顾清让懈怠了,他不想再去看那暴君的下场了。一团灵气一懈怠,就散了,顾清让再次失去了意识。
顾清让睁开了眼。哦,还在梦里。
顾清让已经不知道自己之前梦到了些什么。
这一回他挂在树上,树又在山里,山脚有村庄。
顾清让看了阵鸟去鸟来山色里,又听了阵人歌人哭水声中,只觉得被挂着难受,想转个身活动下身体,结果啪的一声,枝断了,顾清让竟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在了一个少年乌压压的头顶上。
山里的孩子懂事早,看这少年才十三四岁,手里就已拿着猎弓了。哎,这人的眼睛真好看,浅棕色的,像顾清让总眺望的山脚下的梧桐的叶子。
被砸了脑袋的少年一把举起顾清让,笑了起来:“刚饿了,就有桃子吃,看着就甜,不错。”
顾清让愣愣地望着少年凑过来的嘴,眼前一黑。
顾清让立在书案上,看着俯首读生。
这人长得真好看,顾清让心想,唇红齿白的,拿着书的手都好看,这样的手握着毛笔写字作画,真是比他画下的画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