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看了邢慕铮一眼,还是说了,“这是侯爷出的银子,自是侯爷的铺子。”
邢慕铮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还是分他的,和她的。原以为他给她一些私产傍身叫她安心,可她竟不愿接受。
男人脸上的不高兴显而易见,钱娇娘当然也知道这是邢慕铮的好意,她这样有些打邢慕铮的脸了。于是她笑着说:“侯爷且替我收着,我既自己开了铺子那是要赚钱的,等我赚够了钱,侯爷再把铺子卖给我。”
邢慕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心思千回百转,片刻后他也笑了,“钱掌柜说的在理。”
钱娇娘还以为他会冷脸,不想竟调侃于她,她干咳一声,刮了刮脸,眼儿笑眯眯,“那就谢谢侯爷成全了。”
邢慕铮笑了两声,负手走了两步,“既是做生意,那我有个提议,不知道钱掌柜肯不肯赏脸。”
“什么提议?”
邢慕铮幽幽道:“尝闻钱掌柜一条步步生花裙,让一干贵女大开眼界,更是叫二皇子妃以一只玉镯换一裙,我羡慕已久,不知钱掌柜是否肯替我缝制一套衣袍,那地契便权当花费了。”
钱娇娘错愕扭头,邢慕铮黑眸笑意盈盈。钱娇娘微屏了气息,不说话。
邢慕铮催促她,“钱掌柜以为如何?”
钱娇娘回神,“侯爷高看了,我做的衣裳不值那么多钱。况且侯爷是我的丈夫,哪有替丈夫做衣裳还要丈夫给钱的。”说到后头钱娇娘有些心虚,到底到现在她也没替他做过衣裳。
“二皇子妃一只玉镯价值不知几许,可比这一间铺子值钱多了。再说在商言商,夫人既不肯受为夫馈赠,那为夫只好以物换物。”
话说到这份上,钱娇娘便知邢慕铮是铁了心要将铺子地契给她,她再拒绝便是矫情了。钱娇娘凝视邢慕铮半晌,终是一笑,“那就先谢过侯爷慷慨了。”
邢慕铮点头,揽了她的肩往回走,“那走罢。”
“去哪儿?”
“回去签地契,你不是还未签名儿?”
这样上趟子赶着送铺子的人还真不多见,钱娇娘被邢慕铮拉回了屋子,他亲自给她研墨,她郑重在地契上签下“钱娇娘”三字。
待搁了笔,钱娇娘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眼见这地契真成了她的,眼儿早已笑眯了,唇角也高高扬起。曾经想也不敢想,她竟成了有私屋的人。往后若是离了侯府,便是没有娘家,她也有地方可去。想来就觉得安心不少。
邢慕铮见她这样高兴,那笑眯眯的模样竟带了些稚气,又很是满足。这样儿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心中发热,恨不得再塞些地契田契给她,只求她一直这样高兴。
“既然签了地契,为夫在此先恭喜钱掌柜,祝钱掌柜往后财源广进,兴隆大吉。”
钱娇娘笑容越发地大,“多谢,多谢,好说,好说。”
这模样邢慕铮稀罕得紧,竟突然开了窍继续说好话拍妻子马屁,“钱掌柜冰雪聪明,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发了大财,将玉州商铺全买下来做了绣铺。”
钱娇娘一听乐了,她想像那画面,玉州商铺全变了绣铺,那玉州百姓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绣铺喝西北风么?她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邢慕铮见她这样开怀,自己也笑出了声。
交缠在一处的笑声飘出屋外,叫外室的丫头们也都笑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头钱娇娘忙于她的绣铺生意,那头邢慕铮有条不紊经营玉州,还得兼具亲戚认祖归宗。嘉州的探子将邢家支族打听得一清二楚,邢慕铮将几日的线报全都看完,再次请了三位亲戚相见。
这些时日邢慕铮公务繁忙,也是故意避开,丁管家听了命令很是热情招待,邢衍安也并不急躁,劝解了二伯与儿子,安心在侯府里住下。
邢二伯随着邢衍安与邢慕照踏入前厅,邢慕铮立在厅内,见他们进来稳步上前,对着邢二伯与邢衍安行了晚辈礼。
邢家二伯受宠若惊,就连邢衍安也有些措手不及。
邢慕铮管邢二伯叫一声二叔祖父,叫邢衍安为三叔,唤邢慕照为六弟。邢二伯偷偷看一眼邢衍安,邢慕铮并未详细过问他家的辈份,叫的却不差,可见是从别处得知的。这些邢衍安预料到了,邢慕铮也不瞒他们,与长辈告罪,“此事关系邢氏血脉,慕铮不得不谨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叔祖父与叔叔见谅。”
邢衍安道:“侯爷应当谨慎。”
邢慕铮道:“三叔可唤慕铮姓名。”
邢慕铮叫了钱娇娘与放假在家的邢平淳出来见礼,钱娇娘也如邢慕铮般行了礼,邢平淳则给长辈们磕了头。邢二伯虽对邢慕铮晾了他们多日颇有微词,但见定西侯府的小世子与他们磕头,这点阴郁便烟消云散了。若真是不待见他们,这样金贵的小世子何须与他们行这样大礼。
行了礼见了面,钱娇娘便带着邢平淳先离开了,邢慕铮既认了亲,便有许多要归宗之事要商议。嘉州邢氏还有将近百来人,男丁入仕的惟有邢衍安一人,其实三教九流者皆有,最有出息的也是邢衍安一脉,邢衍安父亲也曾考了个秀才,娶了大地主家的小姐,在嘉州颇有声望。可如今嘉州官场**无能,邢家又因不肯同流合污,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既然认回了本家,邢慕铮又是一方领主,举家迁回玉州自是最好的选择。但这话儿邢衍安等人不好提,邢慕铮心知肚明,说道:“叔祖既想认祖归宗,两地两支非长久之计,我虽不才,得天家赐予小小玉州,叔祖父与三叔若不弃,可搬回玉州居住,亲戚间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邢二伯听得邢慕铮自己先说了这事,为他们解决一件大事,不免老脸开花喜笑颜开。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得邢慕铮道:“曾叔祖一脉子嗣颇多,不论男女近的远的都能过来,只是邢四叔邢衍文一家不能过来。”
邢慕照平时与邢衍文之子邢慕阳亲密,一听此话眉毛竖起,像是炸了毛的猫,“为何他们不能来!”
邢慕铮不语。说话者虽是他的堂弟,但邢慕铮居上位惯了,没有解释的习惯。
邢衍安却是门儿清。四弟邢衍文是大伯之子,性格懦弱,虽本性不坏,但却娶了个恶妻。这恶妻好吃懒做,又蛮横无理,搅得邢家不得安生,并且娘家勾结贪官,在嘉州作威作福。邢慕铮这是在替他们家砍除恶枝。只是这短短时日,邢慕铮就能调查得如此详细,邢衍安心中是有惊讶的。
邢二伯如今是家中最大的长辈,他自然知道邢衍文家中情况,只是这其中牵扯,哪里是一两句说得了的?“贤孙呀,这一笔写不出两个邢,衍文毕竟也是邢家人,咱们只抛了他……也说不过去呀。”
邢慕铮道:“邢四叔妻族强盛,他未免想来我这穷苦之地,他若想过来也成,必先休妻。”
这话一出,犹如军令便是决断。
邢慕照一心只读圣贤书,许多肮脏之事邢衍安并不叫他知道。邢慕照只知四婶是只母老虎,其它事并不知道。他听邢慕铮如此强横,憋红了脸还想顶撞,被邢衍安拉扯一把,他才不甘闭嘴。
邢衍安道:“玉州乃贤侄领地,自是贤侄说了算,我等过来皆是麻烦贤侄,自是不能再厚颜多提要求。只是四弟终究有家有室,非我等一言可定夺。待我等回去与四弟和族中众人商议,去留皆由他们自家作主,当然,贤侄的嘱咐我也会带到。”
邢慕铮与邢衍安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邢慕铮心中微哂,他原以为这三叔不知变通,这般看来并非如此。
邢慕铮又与三人说了些具体事宜,管家来请午膳,邢慕铮叫了钱娇娘与邢平淳来,与三人吃了一顿午饭。邢二伯喝了些小酒有些醉了,钱娇娘让人扶了下去歇息,邢慕照还童心未泯,与邢平淳臭味相投,邢平淳邀请自己这小叔叔去自己院子玩去了。独留邢衍安与邢慕铮钱娇娘坐于偏厅喝茶。
此偏厅面对一方奇石竹林,颇为雅致。只是日头暴晒,蝉声鸣鸣,更显躁热。丫头们送来冰桶,却只有两个。屋子里闷热少了些,但仍是热的。邢衍安不由得拿了折扇打扇,只是心道平日里侯府给客院的冰桶都够用,为甚今日只放这两个。
钱娇娘却知道是因她在,邢慕铮就不让多放冰桶。甚至他俩躺在床上都出汗,他也坚决不让多加冰桶。也不愿意去别的屋睡,就非得跟她一起热着。这会儿她怕连刚认回来的亲戚都遭殃,便借故有事儿先走了。她走时让丁张多拿几个冰桶来,果然放进去了邢慕铮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