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2)

侍君 未晏斋 2954 字 16小时前

想着不觉就走了神,等昝宁再次打算掭朱墨时,看见砚台里的朱砂浓烈得厚重粘稠,他不由失笑,骂她:“你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这么浓,打算做酱蘸馒头吗?”

李夕月“呀”了一声,拎起一旁的小水洗,“哗啦”就倒了一滩水进去,于是不出意料的稀了。

她不好意思,但又要强词夺理:“奴才就说了奴才不会么……”

昝宁也无法批奏折了,抱着胸看她手忙脚乱地在砚台里转朱墨锭,妄图再重新把朱墨磨浓。

他说:“你伺候一次书房,能磨出朕用五天的朱墨来。”

然后起身散散双腿,到门口对一个小太监说:“替李夕月跑个腿,到内务府广储司找她父亲——”他回头问:“叫什么?”

李夕月心里激动,答曰:“奴才的父亲名讳是‘李得文’。”

昝宁说:“找笔帖式李得文。叫他明日下午未正,带家人到顺贞门外见见女儿。”

小太监领命去了。

李夕月顿时不恼他了,低低地说了声:“多谢万岁爷恩典。”然后努力把砚台里一大滩稀稀的朱砂色磨浓一点——看样子,还真够他用五六天的。

昝宁从门边踱回来,见她眉梢眼角都是满足的笑意,知道可以继续逗逗她:“就这么口头一谢啊?”

李夕月假装听不懂,说:“奴才虽是第一次伺候文房,但努力把朱墨磨好一些,报答万岁爷的恩典。”

“不是这个。”他把她的腰身转过来,一把抱住,低头望着她垂下的额,望着她的眼皮子上如染了胭脂似的粉红色,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觉得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夕月,刚刚我已经示范过了,该怎么谢恩,再想想。”

李夕月当然知道他的醉翁之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就俯了下来。她侧过头躲开,低低地“呸”了一声,娇嗔着:“讨厌死了。”

不谢恩,还说他讨厌,可听着像被小乳猫的爪子挠着一般,舒服又期待。

昝宁故意说:“好吧,看来得收回成命了。”

“不要!”李夕月一抬头,正看着他俯就的脸,那笑模样简直是诱惑人。

李夕月想:就当是亲我弟弟罢……

眼睛一闭,在他颊边亲了一下。

感觉很奇妙。

少年郎光致的脸颊。

小姑娘软嫩的嘴唇。

心里如春草乍生,脑袋里晕乎乎的,仿佛充满了朦胧的霞光,李夕月觉得自己快要沦陷在他的怀抱里了,心里只朦胧地想:嫁谁不是嫁人,能得一心人,好像也蛮不错的。

而在昝宁的心里,也有同样的震颤和感动,前所未有的。他慢慢体味着李夕月所说的“趣儿”。

是呢,以往翻牌子让嫔妃侍寝,她们一个个都巴结得很,即便他弄痛了她们,她们也依然求着他临幸。然而皮肤滥.淫只是爽快一时,那数秒的顶峰过去了,身下人攒眉强笑的样子就显得如此不堪入目。

而现在,一步步来得这样慢,却这样有滋有味,每一次你进我退的情感博弈,每一点微末的进展都足够让他回味好久,这种煎熬和快意并举的“趣儿”,大概才是两情相悦的真谛。

他抱着李夕月不肯撒手,李夕月静静享受了一会儿,轻轻推推他的胸膛说:“万岁爷,奴才想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带给父母的东西。”

昝宁今日已经很满足了,所以点点头说:“好的。要不要再赏你点什么带给父母?”

李夕月摇摇头:“入宫三个月,意外之财已经挺多了,再多了,我妹妹大概都艳羡想进宫了。”

昝宁笑起来:“笨瓜,怎么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偏?你妹妹艳羡不艳羡,将来都还得进来,除非……”

除非你做了嫔妃,嫔妃的亲姐妹照例是可以免于甄选为宫人的。

他觉得这一条也不远了,不过现在说出来于她是徒增惊吓,所以只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柔声说:“去吧。”

李夕月没想到皇帝一句话,自己明儿就能见到父母家人,这是意外之喜,但不能像白荼似的亲手给父母家人做点女红,表示自己的孝心。

她回屋子里,打算开箱子好好盘算盘算,每个亲人要送点什么礼物。

白荼还在忙着做她的扇套,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把几个部件缝合在一起,把鸦青配金线的络子也挂上了。

“真精巧啊!”李夕月赞着,凑过去细看,“姑姑,让我看看吧,下次我也学着做一个送给我阿玛。”

白荼反射似的把扇套抓在手心:“不行!”

李夕月不意她反应如此剧烈,愣了一下:“哦……那我不看了。”

白荼的脸色略有些发白,过了一会儿方道:“夕月,我不瞒你,这扇套别有乾坤,你不能碰它。其他话你也别多说,万岁爷和我也都信赖你,之所以告诉你,就是希望你把这个扇套彻底忘掉,或者,永远把有扇套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李夕月有些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哦哦”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慎重地说:“姑姑放心,我嘴紧的。”

晚上睡觉,白荼把扇套放在贴身的小袄里,李夕月听她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她自己也睡不着,却不敢问。

但有些事儿慢慢串起来了:扇套够长,衬的纸板够硬,里子两层。而且,皇帝也知道。

白荼的父亲是军机处的底层章京,虽不能做任何主,但六部和十八行省要递往军机处的消息都要先打章京那里过手,所拟的谕旨都要章京誊抄、登录、存底。皇帝要从礼亲王手里夺军机处的权柄,无法撼动八位军机大臣的话,就只能从这些不大起眼的七八品章京入手。

她想得有些钦佩,也有些担心。

第二天就在这样的辗转反侧中来临了。两位姑娘都没有睡好,但精神都异常兴奋。

早晨皇帝上朝、会见军机、叫起引见……她们忙着把东暖阁打扫干净,规矩草一丝不错地摆放在地面上,御茶房的玉泉水烧到微滚,瓷瓶里的茶叶点数清楚,随时备着皇帝传茶水。

忙碌可以忘忧,李夕月几回偷偷瞟白荼,她都是一脸平静坚毅,做事依旧一丝不乱,叫李夕月暗暗佩服,也暗暗向她学习。

但是午后,李夕月还是无法平静,感觉焦灼不安,还差点把皇帝喝茶用的银壶给打翻了。白荼看看她,没好气地说:“你看你这毛躁!等见完家人,回来领十记尺子!”

她先去东暖阁给皇帝送茶,完事儿回来说:“我先过去,两刻钟后李谙达会亲自带你去顺贞门那儿。记得,见父母要笑,宫里的日子好着呢,别让家人担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