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能!”昝宁气愤地一跺脚, “没有这个道理!我是传唤你们传唤不动了?大过年的你们舒坦习惯了都不知道伺候主子了?叫她立刻滚过来,不然,大过年的朕也不惮于传板子来!”
白荼见他真生气了, 也不敢说话了,敛衽低声道:“是, 奴才这就叫李夕月去。”
退了两步出去, 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御膳房而去。
昝宁是想她, 一会儿不见着都难受。只是说话行事就那个驴脾气,这会儿自己的气还没转过来,只想着一会儿得罚她, 不能让她总这样一副对自己满不在乎的模样——这太不公平了, 得亏他心心念念地把她放在最珍惜的心坎子里!
这次李夕月来得很快,进门蹲安。他居高临下斜睨她,那黑漆漆的头顶乌发, 鬓边簪一朵小小的紫兰绒花,耳垂上两颗小珍珠, 紫红色新棉袄领口上绣着两枝兰:绿叶儿修长、紫花儿清秀, 仿佛能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上哪儿钻沙了?”他呵斥着,“叫你来奉茶都不见个影子?”
李夕月低垂着头, 脸蛋嘟嘟的应该是在笑:“奴才有些小事,不合耽误了万岁爷的事。”
“如厕去了?”
“不是……”她有些臊, 脸蛋和耳垂是红红的,俄而抬眼一瞥又垂下目光, 就那姿态, 天然不加修饰的妩媚。
昝宁心猿意马,面子上还要凶一下:“小事?伺候朕还不如你的小事?!起身过来!”
李夕月熟知他的脾气,这会儿他嘴巴像刀似的, 重点在最后“过来”两个字上。
她起身却没过去,先讲条件:“那不许挠痒痒。”
皇帝气得要笑:“你管我呢!”
“奴才可不敢过去了……”
昝宁深吸一口气制怒,终于点了头:“放心,谁挠你痒痒!”
挠痒痒这么便宜你!
“也不可以……打我……那里……”
“哪里?”故意眯着眼睛问。
她脸又红,身子一扭:“装憨……”
“呵呵,能耐了啊?”他气得笑起来,“和谁学的规矩啊这么和主子说话?”
然而心里春草一般被顶得绒绒柔柔的,虎着脸逼上一步,而嘴角眉梢笑意一点藏不住。
李夕月小兔子一样跳开半步,他就猎鹰一样直接扑过来,往怀里一圈,扬扬巴掌在她腰下比划:“要谈规矩,你都该挨多少顿了?”
李夕月“咯咯”一笑,握住他扬来扬去的手,歪着脑袋看着他:“奴才知道万岁爷从不拿虚规矩压人。”
她的马屁话就如一顶大帽子,扣上去就不怎么摘得下来。
昝宁的一只手被她握着,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背,内心满足,又生新的奢求,便也侧过脖子问:“你握着我的手干什么?”
李夕月说:“哎呀,怕万岁爷手重。”
昝宁问:“那在大理寺呢?”
“在大理寺怎么了?”李夕月已经忘了她在大理寺也握了他的手,睁大眼睛问。
昝宁凑近过来:“你在大理寺握我的手又是做什么呢?”
李夕月眨巴眨巴眼,有些回忆起来,当时对酷刑的场面有些怵,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寻求一些保护与安慰。
但这反应让她有点害臊了,于是刚刚恢复了颜色的脸又红晕染满。
他凑得更近了,直接在她耳边低语:“说点挠心的,我就饶了你。”
李夕月垂头在他胸前,额头几乎顶在棉坎肩的玉石扣子上,脸烧烧的,半晌不说话。
“唉,都是不读书之过。”他舐了她红热的耳垂一下,声音沉得入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听说过没?”
“没……”
昝宁对她这不解风情又生气起来,一下子提高声音:“不知道就学!这句话给我抄二十遍!”
搂着她的腰半拖半抱到他的案桌边,铺平一张新的素宣斗方,看她呆乎乎的脸一眼,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写完一遍端方的正楷,又笔走龙蛇,写一遍飘逸的行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后把笔塞到李夕月手中:“写吧,照着。认认真真写,不许打马虎眼儿。”
李夕月勉为其难,认认真真写了一遍,字有些稚拙,看着跟她人一样。
昝宁先是嫌弃地皱眉,但她努力写了两三遍后,他就眉目渐舒,嘴角噙着笑容,看她一遍一遍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仿佛那是她对他书写下的承诺之辞。
他假装嫌她字写得丑,伸手包住了她的手,把着笔教她写,一连写了两遍,果然有些进益。
“呼——”李夕月疲劳地抖抖手腕,她识字,但从没被父母当才女培养过,所以这五遍的诗句,抄得背上都发汗了。
“别偷懒,还有十五遍呢。”那厢像个冬烘老西席似的催。
李夕月突然脸一呆,说了一句:“糟了!!”
昝宁狐疑地问:“干嘛?你别装相诓我。”
李夕月真是急得要哭的模样:“万岁爷,让奴才出去一小会儿行不行?真的,真的有急事!奴才要是诓您,你只管传板子来责打我。”
昝宁对她总容易心软,看她好像急得跳脚,想了想就答应了:“只有一小会儿,不许拖延,别和我使幺蛾子。”
李夕月点头如鸡啄米,一得他首肯,立刻退到门边蹲蹲身,然后小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