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侍君 未晏斋 2846 字 16小时前

白荼长长地叹息,那苦楚的声音竟然有点像昝宁在西暖阁的那声长叹,她含糊地说:“是命,就谁都躲不过。我也不瞎想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没想到两个人一夜都睡得不深不熟,惺忪中醒来时,总能听见另一个人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宫里听到了一个大消息:礼亲王为首的军机处,驳斥了皇后钤印的懿旨,拒绝贬斥颖嫔为答应。宫内皇后大失脸面,不由急了,命首领太监前来询问。

礼亲王不慌不忙的,当着皇帝的面对那太监侃侃而谈:“臣忝列军机,自然有匡正的职责。皇后懿旨,但言颖嫔有干政之说,却无一句实证,臣仔细问过皇上,皇上只是摇头说‘恃宠生骄得罪了人或许有,干政真说不上。’臣请问皇后,后宫之治,和睦第一,岂有妒忌一个得宠的低位嫔妃的道理?如何母仪天下?如何保得皇嗣绵延?”

他在朝政上多年,说话自然可以很犀利,而且跋扈惯了的,丝毫没有给皇后留面子。

那储秀宫的首领太监亦是听得脸色难看,在皇帝面前不敢置辩,只说:“绝不是妒忌,皇后娘娘再三说了,为的是后宫的家法。”

礼亲王冷笑道:“借家法之名处置仇雠,哼哼,也不是第一回 了!”

军机处驳斥,皇帝再顺水推舟并不硬要“明白回奏”,只说“发宗人府再议吧。”

这是明显的自己也不愿意答应,只不过让礼亲王背了锅而已。

皇后气得半死,但知道找昝宁问也是枉然,最后只能到太后那里哭诉。

太后比她耐得住性子,借着“龙抬头”的日子请公主福晋们进宫吃春饼,找了个机会和礼亲王福晋说了好半天的私话,又向纳兰氏的几个命妇打听了。

回头对皇后说:“大概是为吴侧福晋的事,礼亲王铁了心要别扭到底。我姐姐气得在我这儿也抹眼泪,说贬斥吴氏也做不到了,礼邸一意孤行,不批准宗人府的折子,皇帝呢,大概也跟他一条心,用这样阳奉阴违的法子来保全齐佳氏。”

皇后不由嚷嚷:“他不过一个亲王,怎么敢这样大胆妄为?”

“他可不是普通亲王。”太后冷笑道,“他是铁帽子王,也是先帝遗诏下的辅政大臣!”

“难道入了先帝遗诏,大家就都没奈何他了?”

太后皱眉说:“你能不能先不嚷嚷?”

等皇后闭了嘴,她才说:“肯定难办。而且,若为他不肯奉诏的事撕破脸,就是你死我活的较量了,犯不着,弄垮了他,我姐姐怎么办?纳兰氏和他裹得紧,一损俱损。”

皇后恨得牙痒痒,特别是紧跟着看到内务府分发春季的宫分,颖嫔大大咧咧仍是拿着“嫔”位的衣料、首饰、物资,而且粉愈发擦得厚,眸子愈发水汪汪的尽是狐媚子劲头。

太后只能警告她:“忍!你给我忍住!现在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骊珠的案子就是你妒忌受宠宫人,挟私报复,闹出了人命,也轻飘飘地摘过去了。如今对付颖嫔,就是故技重施,想再杀一个宫妃。你想想,骊珠的死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如今又被谁恶意地传出来?礼亲王敢放这个谣言出来,就是不怕给你扣老大的屎盆子!”

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太后面前,几乎要嚎啕:“额涅,姑母,我这可太委屈了!”

太后说:“你这个暴脾气,也不算委屈了你。宫里宫外传这个话可不是好事。你要借着正宫规的机会,查出来是谁散布的这个话!”

第120章

皇后这里委屈万状, 邱德山却因为别事而高兴异常。

织造府春贡的丝绸布匹,他代犯了肝气的太后阅看,故意指摘出问题, 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最后那对双眼皮儿的金鱼眼睛一瞪:“内务府胆儿不小啊!这样的货色送过来, 只怕太后恼上来得查内务府广储司的账了!”

广储司的新主事就是李得文了。太后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太监发了这个话, 他作为广储司负责缎匹的主事, 少不得跑关系求邱德山“多多转圜”。

邱德山这日休息,他手下的小徒弟谄笑着过来说:“师傅,广储司还挺懂事的, 约了您吃燕菜席。”

邱德山心里得意, 但面上冷笑道:“哦哟,好像谁没吃过一顿燕菜席一样!”

小徒弟已经拿了厚厚的一份红包,足足十两银子, 所以这会儿很巴结地帮说话:“广储司也不容易。原来那个主事调任了,新主事姓李, 是个懂事的主儿。这次广储司凑份子, 就打算好好请一请师傅您,还是给个面子吧, 将来还有和内务府打交道的机会呢。”

邱德山爱理不理地说:“行吧。就是老佛爷这阵子肝气老发作,早晨起来也时不时一阵被头风。我的时间还未必都凑巧——毕竟, 你们这些猴崽子太笨,若没有我担着, 只怕板子早就打烂了你们的屁股了!”

邱德山是跟着太后的老人儿了, 这么多年宠幸不衰,与李贵是分庭抗礼。

他这日轻松就和太后请了假,晚间打扮得如贵介公子一般, 赴内务府广储司诸人的宴会。

广储司换了不少新人,邱德山不怎么认识,但大家巴结他巴结得很明显。

进门先赞邱德山年轻:“啊,第一次见邱总管,难道只有二十出头么?”

邱德山得意地笑道:“哎呀,三旬都过半了,还二十呢!”

李得文对衣料是内行,又称赞:“邱总管这身衣服料子是真好,挺括又细腻,暗花是时新的样子,是上品的宁绸啊!这貂嗉的缘边,是好紫貂!”

邱德山越发得意,摇摇头说:“平常平常,我也不喜欢花红柳绿的,还是这样素净。”

距离拉近了,酒饭还没有开始,李得文先和大家聊古董。他是个特别能说的人,从瓷器讲到料器,从料器讲到匏器。

“匏器看着不值钱,就是个葫芦,但是胜在做工精巧,以人力而转天意。”他拿出一个蝈蝈葫芦给大家看。这个葫芦形成了船篷形,上面镂花嵌螺钿,葫芦口上用染象牙做了个“蒙心”——也就是盖子。

邱德山看着觉得也是个爱巴物儿,连连点头说:“精致!精致!”

李得文把匏器放在邱德山面前:“有总管品鉴,也是它的造化。”挤了挤眼睛。

一会儿,冷盘热菜一样样上来了。燕窝鱼翅一样不少,一桌席面起码是八两银子的价。邱德山虽不少这些口福,不过也可见得李得文等人确实用心是诚挚的,脸色也渐渐和蔼起来。

“叫个局吧。”桌上有人提议,“胡同里有好的长三堂子,南方来的姑娘,色艺俱全。”

大家伙儿觑着邱德山的脸,邱德山笑道:“听听曲儿,岂不也是好的。”

这说明他没有忌讳自己是个“老公儿”,相反,还挺享受有女人在席面上伺候。

在咿咿呀呀的唱声中,在推杯换盏的席面上,大家渐渐酒至半酣,说话也随意多了,称兄道弟不一而足。邱德山吹嘘够了自己在太后面前的脸面之大,对着内务府这帮子小官小吏,知道日后会打不少交到,所以也有笼络之意。

“我去方便一下。”他推开面前一名美艳“姑娘”的劝酒,对李得文欠身道:“不太认识地方。”

李得文会意,也不以伺候他如厕为耻,伸手道:“我带总管去。”

这家店铺开得精致,连圊厕都干净整洁。

邱德山心满意足系着裤子出来,见李得文还等在外头,正在看院子里养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