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2)

侍君 未晏斋 2318 字 16小时前

“我特意叫荣聿弄来的那几本书,你怎么不看了?”

李夕月说:“那可在万岁爷梢间的枕头下面呢。这玩意儿要是在我这儿被人发现了,万岁爷是怕我不挨顿板子撵出去?”

昝宁不由就笑了,俯身亲亲她的脸颊,悄悄问:“昨儿白荼下手是不是挺狠的?涂药了没有?”

他的嘴唇都能感觉到那张小脸蛋变热了,然后她轻轻晃晃头推开他:“哎呀,皇上日理万机的,这种小事我自然会处理好的,不劳您费心了。”

“我这是关心你。”

李夕月红着脸:“您别害我挨第二顿就行了。”

昝宁叹口气:“我呀,就是这个可怜,一点行差踏错都不能有。不过也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礼亲王想借着‘整肃后宫’的名义打击皇后,顺带打击太后。此举一出,太后和他两个人必然要翻脸了。”

李夕月知道他想着离间,想着借力打力,点点头又问:“不过,外朝干涉内廷,太后和皇后就乖乖给他收拾?”

“这便要靠清议的力量。”昝宁譬解着,“纳兰氏喜欢军权,京中步军统领衙门、神机营、健锐营,京外好几个大省的提督,由纳兰氏的亲朋、故旧、姻戚掌控的极多;礼邸则在中枢使劲,地方上他的触手多在东边一带膏腴之地供给。军权极重要,尤其这些年打仗,朝廷不得不放权给地方,不敢掣肘,酿得他们无法无天——和先朝高庙时那种中枢控制地方军权是完全不一样了。但是清议在需要的时候也很厉害,毕竟人还得考虑当下和千秋万世的名声,特别有悖道理的事,即便是太后、即便是我,也不敢去做。”

互相牵制、互相平衡,只要军权和清议不要连为一体,就好逐个击破。

“那万岁爷这次是要靠太后的军权,来剥礼邸的权柄?”

昝宁点点头:“接下来再一点点收纳兰氏的权柄。但这不容易,看着不显,其实盘根错节的,远胜于礼邸那边。”

李夕月看他一考虑这些问题,自然地眉间蹙起,形成了两道纹路。

她心疼他的不容易,跪起身在炕上,伸出软乎乎的手,去抹平他的眉间:“万岁爷想得周全,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总有成事儿的一天。”

他握着她的指尖,在唇边亲了一口。

即便不说什么,静静地对视,心里的芥蒂也会慢慢消失。热恋中的人儿就这个好,气容易消。

于是乎,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相拥在一起,清茶的清芬、口脂的芬芳交汇在一起。

昝宁轻轻地喘息着,分开后也靠她特别近,低声说:“你这里这段日子要谨慎一些,特别在宜芳面前。礼邸指摘皇后,会惹恼太后,太后又势必从我这里下手敲山震虎,别把你裹进去。”

李夕月有些惊诧:“啊?宜芳是太后的人啊?”

“她是正蓝旗送进来的。”

李夕月琢磨:内务府包衣,都是正黄、正白、镶黄三旗里的人,被称为“上三旗”,其余五旗由铁帽子王贝勒分领。宫里缺人手的时候,也会让这些“下五旗”的包衣送姑娘进来。这么说宜芳是礼亲王的人?

昝宁看她沉思的模样,揉揉她头发说:“你这个笨脑瓜就别瞎想了,记住我的话就是。有空倒是多读读正经书,学着怎么做个贤内助。”

嘴反正一如既往的毒。

李夕月撇撇嘴,说:“行,这几天我在屋子里养伤,得空就读书。”

昝宁问:“还得几天养伤?伤多重啊?让我看看。”

“不行!”李夕月红着脸坚辞,“姑姑说帮我请了假了,其实没啥事儿。”

“朕不批假。”皇帝笑着说,“摘的那么多梅花全搁我屋子里呢,乱糟糟的没人会拾掇,等你明天过来插花,我已经吩咐找了二十个各式各样的大瓶子,尽着你用。明儿过来把这活儿干了。”

“啊……”李夕月想着她精心挑选的梅花,顿时对明天的活计很向往,点了点头。

昝宁又说:“我看你起坐都挺好的,想必你姑姑还是手下留情的。既不让我看伤,我就当你没啥伤,别躲懒,我的帕子用旧了,我要块新的。”

李夕月说:“万岁爷缺帕子,不能到内务府要么?我阿玛在广储司时,每年做棉缎皮毛的造册都做好几本,才不信你就缺我这里这块帕子!”

昝宁知道她晓得他的意思,是故意“作一作”,于是笑着揉她的头发:“我可不管,内务府的东西质量差,连太后都不愿意用。我就要你做的。来,给我看看做到什么程度了?”

趁她今天动作不怎么敏捷,他就径直到她的针线簸箩前瞎翻。

李夕月急得“哎!”了一声,偏身下炕去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那没礼貌的家伙已经翻得高兴,把一块石青色帕子抖落了开,说了半句:“这不是做好了——”就变了脸色,把剩的半句咽了下去,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气儿。

第126章

李夕月已经飞奔到皇帝身后, 伸手去抢那块手绢:“不是这块。”

昝宁寒着声音问:“李夕月,你绣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夕月撅着个嘴:“还不是照万岁爷吩咐, 给自己长长记性。”

那块石青帕子上赫然绣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罚你抄五十遍,你给我绣上了?”

李夕月刚刚下来急, 鞋都没来得及趿拉, 这会儿脚尖蹭地, 耷拉着眉还要强词夺理:“我字丑,抄出来自己瞧着都觉着难看。但会绣花呀,这不同样是儆诫自己么?”

犹自记得自己气呼呼的时候, 咬牙切齿地绣这些字, 一针一针戳在绸布上,心情才会好些,边戳边在心里骂这个狗男人:“哪个稀罕你‘养’!你嫌弃我, 我还没嫌弃你呢!”

昝宁先也料她不会乖乖罚抄,但绣出来金煌煌的, 叫他又气又拿她没办法, 问:“你自己儆诫自己,为什么不用红的粉的帕子, 要用石青色?”

“耐脏。”

“你总有理!”皇帝气得笑,“你是打算儆诫我呢吧?不错, 亲贤臣,远小人……”

“远离难养的小女子。”她嘴快接上, 然后自然地一背身, 表示与他的距离。

昝宁略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想必是你姑姑让你绣的?”

李夕月不回答,一眼一眼地瞥他, 似乎在观察他的神色,如果他要生气迁怒,她就自己顶下来。

皇帝再次看看这块手帕,石青色上用明黄和杏黄两色线绣字,和他的字迹还有七分像,而且把他写行书时烦躁杂乱的心情仿佛都绣出来了。这姑娘真不能不说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