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明白,就这个死样子,丁雪雁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怎么会有人对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爱得死去活来呢?真是脑子锈掉了。
“是我要离婚。”雪雁站在床边,居记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一点变化都没有。
李立海靠着皮相坑蒙拐骗的人,向来最会看眼色,雪雁的眼神里,除了冰冷和绝决,他看不到半丝以往对他的依恋。
这让他意识到,雪雁是认真了。把手里的饭盆放下,下意识的挪动了两个身体,往墙上靠一点,也认真了。
“我不同意。”怎么可能同意呢?离婚了,以后他还去哪里弄钱玩乐去?他爹妈谁管?
“不用你同意。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主动签字最好,不签也没关系,咱们法庭见。”雪雁一点儿不让。
“法庭见?你吓唬谁啊?我是吓大的?上了法庭,孩子你就别想要了。我儿子都姓李。”李立海常年在外面混,吓不住的。更重要的,他了解丁雪雁,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知道什么法律?还不是丁大哥在后面给支的招儿,真上了法庭,她怕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全。还来吓唬他?
“行,那就等吧。就这样。”雪雁说完就走,不想多说,也没什么要说的。
她走了,李立海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拿起饭盒接着吃饭。
李三儿从始至终当透明人,这时候跟他哥说道:“二哥,二嫂帮你还债的那钱,是贷款。”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啥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就是心有灵犀似的想到了他二哥可能是为了钱,他得提个醒。
“贷款?她说你就信?”李立海才不信呢。
“为啥要撒慌?那时候你又没回来。”李三儿想不通。
“……她要是有外心,还能跟你们说实话?”这是李立海的理由。
“有外心?她能有啥外心?有外心为啥要帮你还债啊?三千块钱呢。”都有外心了,还帮你还钱?得多犯贱?再说这么些年了,谁不知道丁雪雁都魔障了,还能有外心?她要是有外心,你赶这么横?
“收买人心呗……”理由可多呢。
李三:“……”
谁的心,那么贵呀?有地方卖去不?他想卖,快穷死了都。
哥俩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李三儿也是够够儿的了,照顾他二哥这两天,要让他烦死了,吃饭最少得打两外菜,还得有荤有素,喝水还不喝白开水,得喝汽水。人家病号都喝小米粥,他非得要大米粥。没事儿还得抽两根烟,卷的烟还不行,还得跟他买成盒的。最烦人的是,光动嘴,还不拿钱,他兜里就没带钱,要不是罗家表哥跟留了二十块钱,都得喝西北风了。
当天下午,李大嫂和李立海都出院,但是双方都当对方不存在,李四公又赶着马车进城来接,李大嫂根本就不坐,说是怕半路翻车摔死。人家早就找人给娘家送了信儿,她弟弟也赶着车来接,她直接就回了娘家,临走她弟还打了李老大两嘴巴,也没让他跟。
李四公只接到了李立海。
“二媳妇儿,别跟他一样儿的。大夫说哪天出院了吗?我来接你。”李四公到雪雁的病房来看她。
“爸,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儿爸。我跟李立海过不下去了。离婚离定了,就这样吧。”雪雁跟李四公摊牌,不可能再回去的。
“大叔,雪雁还得再住一段时间呢,大夫说了,差一点儿要了命,我们也怕再抻着伤口,一时半会儿可不敢出院。出院我们就回家了,省得劳烦你,怪麻烦的。”李大嫂就在病床边呢,一点儿面子没给留,拿话挤兑李四公。雪雁住院两天了,从头到尾,送,没他李家什么事儿,是人家罗成送的。住院了,一家五六口子都在医院,就隔着两层楼,没一个说来看一眼的。还是罗家,罗刚和苏玉梅两口子来看过。压根儿就没把雪雁当人,没放在眼里,接什么接?这会儿显着你了?丁家又不是没人了。
“那就再养几天儿,养好了再出院。这钱是你妈给的,买点啥吃的补补。”李四公没有更多的话说,本来也不是嘴巧的人,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包,直接入在床边上,站起来就走。
“你把这钱拿回去吧。我不用。”这回的事情花出去的钱,搞不好最后都得落到老两口的身上,本来就没有钱,还有一个儿子打着当棍呢,自己又不差他那几个钱,何苦欠这个人情呢。
雪雁给文强使眼色,文强拿着钱直接追出去,强塞回给李四公了。从始至终,那手绢包没打开过,也没人看那里面有多少钱。
雪雁接着在医院泡病号,等着公家单位上班,能走各项手续。
李四一家三口又住了一周才出院的,中间雪雁去看望过,发挥了影后级演技,做出伤得很重,强撑着去关心产妇和孩子的样子。还给留了二十块钱和奶粉。两口子已经收到消息,知道雪雁要跟李立海打官司离婚了,加上本来出事也懒不到雪雁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对雪雁态度就还好,恨李立海是恨李立海,各论各的呗。
文强在李立海出院第二天就回家了,雪雁的伤是咋回事儿丁家人心里有数儿,她自己完全可以自理的。丁大嫂留下也是做个样子的。他得回去盯着李立海,不能让他跑了。
光是自己盯着还不算,不发动了他的哥们儿,各个村屯的都有,李家屯的也有。帮着他盯。他是下了狠心,没离婚之前,李立海要是再想跑,他就再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看他还怎么跑。要是经官了他还犟着不离婚,他就打到他离婚,文的不行就武的,还没治了呢!
雪雁这边岁月静好的“养病”,功夫都是用在暗里,也都是丁大哥在跑的。
李家可没这么消停。
李立海一接回家,李三儿可算是解放了,一分钟都不多待,回家跟媳妇儿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
李四公跟胡香秀是恨不得没这么个儿子,李老爷子更是一眼都不想见他。也都不管他。直接把人送回后院他自己的房子就不管了。两个儿子还留在前院没给他送回去,到了饭点儿做了饭给他送一份儿,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还是胡大姨,让罗成到树林地里砍了个小树给做了个拐仗,好歹能让他拄着出门方便,还让罗成每天来一趟,帮他收拾一下。
“离了吧,我让刚子打听了,有医院的证明,人家告也有理由。丁家还有人脉,真在背后动点儿手脚,判你十年八年的,你怎么办?”丁大姨看李立海的时候,就劝他。
“离啥呀,离了孩子怎么办?她那心怎么那么狠呢?自己找着挣钱道儿了就想走了?也不想想孩子没有亲妈,日子咋过?”胡大姨来了,胡香秀也到后院来,听到她姐的话,她先不干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人家已经要离了,还看你愿意不愿意啊?要说,咋地都是离,还不如咱们主动点儿。雪雁那孩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咱们痛快点儿,还能让她念个好儿。往后你对孩子好点儿,她能不领情?当妈的,就没有能不管孩子的。有孩子在,她对你们肯定差不了。你要是非得动硬的,真把剩下这点儿情份也耗干净了,成仇儿了,能有什么好处?”胡大姨苦口婆心。
“有孩子在手里,她能咋滴?”李立海这是要拿亲儿子当人质的架式。
“竟说胡话。那不是你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还要拿亲儿子威胁孩子他妈?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判了,孩子一个你都别想留下。要是私了,再怎么滴,孩子是李家的根儿,她一个人也带不了仨孩子,咱怎么也能留一个吧?别在这当口儿犯傻,不值当。人进去,就啥都没了。再说,丁家在兴隆镇这些年,那是多大的势力,咱们惹得起吗?以前是雪雁给撑腰,她要是不说话,不说丁老大,就是丁文强,你惹得起?不离婚,他就是小舅子,小舅子打姐夫,打死都没人给你做主,你怎么办?”胡大姨分析所有的厉害。
当然,内心深处,也不是不担心,万一丁家迁怒,以后罗刚想往走的时候,人家一句话就能断了他的路。现在结个善缘,没坏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就李立海这么个作法,雪雁要是死了心,就不跟他过了。人家往娘家一待,离不离的,家不也没了吗?
“她也伤我了,能告得了我?”李立海有点儿不确定了。
“哎,也是该着。你这伤看着重,大夫不也说了,只是轻伤。她那伤,看着没咋滴,可是地方儿不好啊。大夫给开的诊断,刚子是亲眼看过的。还是你先动的手,这个当天派出所就来人问过,咱也做不了假了。”派出所来问的时候那也是有技巧的,当时家里正在办丧事,老人孩子都是六神无主还没回神的状态。都是照着实情说的。都是上岁数的人,本本分分一辈子,见到警察脚都转筋,更别说让他们想到帮着李立海说慌了。再说,还有孩子呢,小风都三岁多,会学话了。人家清清楚楚的说了,是他爸先打的他妈。孩子不知道为啥要调查,只会实话实说。有孩子的话垫底,大人更没法儿不说实话了。
“那我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让她带着我的孩子去跟别人过逍受遥日子?美得她?我孩子不能管别人叫爹。”李立海被他大姨说得犹豫了,但还是嘴硬。
“你跟大姨说说,到底是听谁吹的歪风?让你觉得雪雁给你戴了绿帽子的?”胡大姨都无语了,她过后也知道李立海为啥一回来就一身的邪火,这会儿又一口一个跟别人过,这是从哪听到的话儿呀?是不是傻?
“冯屯老赵家的大小子,在省城见过她,说她穿得妖里妖气的,跟人家跳舞。还跟别人去过家属院,那能是啥好事儿?她那钱还能是怎么来的?”还真是有名有姓的能说出来爆料人来,李立海可硬气呢。
“哎呀,我咋说你好呢?老赵家的大小子都臭大街了,他是咋跑的,你不知道吧?你问问你妈。他是跟他小舅子的媳妇睡到一起让他丈母娘抓了个正着,他小舅子拿刀要砍他,才跑的。那种人说的话你也能信?雪雁回来就跟我家刚子媳妇说过,她在省城卖衣服了,是跟文强一起干的。还说年后带着刚子媳妇一起去,要像你说的,是挣的那种钱,她敢带别人吗?你信不着你自己媳妇儿,我可是信得着我儿媳妇。
再说了,丁家那样的人家,丁老大不怕丢官啊,能让他妹子干那行?丁文强一天在大街上混得人五人六儿的,要是让人知道他姐干那个,他还能出门儿?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啊?你少跟我这儿扯犊子,当我不知道你有几根毛儿呢?你不就是想立威,想占个先儿吗?想拿住人家,让人家觉得理亏了,钱就好要了是吧?我话就说到这儿,你爱听不听。有能耐你就蹲监狱去,跟我有啥关系。”胡大姨也是气得不行了,理由咋那么多呢?说来说去,还不是钱闹的。
“那就让她给赡养费吧,要不然就摊饥荒,妈,你跟我爸还有多少债?都给我,我跟她分摊。”李立海就是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