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不多。县医院没有中医部,中医院总共就俩大夫,都快倒了,也没几个病人。外面满打满算就两个药店卖中药的。药材公司就是个名儿,工资发不下去,员工都快饿死了,还得自己出来找饭辙。一年卖不出去二百斤药材。”丁大嫂还是老样子,万事通。

“嫂子,你是这个。”雪雁比丁大嫂比大拇指,啥都知道啊。

“啥呀,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妈阑尾炎住院嘛,我也回不去,寻思着买两只好山参给邮回去给她补补气,出去一打听,还有啥不知道的。最后还是你哥进山的时候,在老猎户手里买了两只百年的老参。才拿回来两天,我正打算邮回去呢。正好,你们来了,给捎回去。留一支给咱爸妈和孩子们炖鸡汤喝,那支捎给我妈。”

丁大嫂的妈阑尾炎手术的事儿,雪雁当然知道,老太太是在青山县做的手术。她跟文强还拉着丁老娘特意回去一趟探病呢。

“行。那我知道了,嫂子,你有空的话帮我看看,找个合适的门面,我打算开个药材行。专收药材的。”现在不觉得特珍贵的老山参之类的药材,炮制好了,存上三十年你再看看,那都是无价宝。

哎,就是一天能挣两万,能啥用啊。这才来一天,就许出去四五个厂子店面的了,挣的永远赶不上花的快呀!

第41章

接下来的一周, 丁大哥安排人到最穷的几个镇上招工,王森的战友给雪雁一行三人做向导,带着他们在县城的周围转,看地。看了两天, 又进山, 到同山区了, 怎么能错过进山打猎的机会呢。雪雁不跟着他们掺和, 就在山脚下他们找的给他们做向导的老猎户的家里待着,老猎户钱叔带着男人们进山了。

钱叔家的闺女叫钱山花,三十四了, 雪雁管她就花姐, 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招赘了女婿上门。孩子已经上初一, 在县城的初中上学, 住宿。两口在家里陪着父母,种了三亩地, 去掉交公|粮的,就不剩什么了。日常就是在山里采些木耳野菜, 打些野味,到县城里卖,维持生计。花姐夫家是山另一边长县的, 家里七个兄弟,排老六, 四岁父母就没了,小的被大的带着吃百家饭长大的。二十岁由亲戚介绍给钱家做了上门女婿,他老家是水边的,从小在水边长大, 打渔的功夫特别厉害。

家里来了贵客,朴实的老乡那真是恨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待客的。花姐夫骑着自行车带着网往河边去打鱼了。花姐和钱婶杀了一只鸡一只鹅,还有家里存着的野菜干粉条都泡上,等着炖肉的时候做配菜。山里大豆种得少,屯子也小,就十几户,连个豆腐坊都没有,钱婶子让花姐去二十里外的镇上买豆腐,被雪雁给阻止,折腾啥呀。

雪雁跟着娘俩一起在厨房忙活,唠唠家常,聊聊孩子啥的,倒也能说到一块儿。

“花姐,我看叔和婶子的身体都挺好的,家里活儿也不多。要不然你和姐夫到县城里帮我看山货店吧?还能陪着孩子读书。干上几年,在县里买个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养老,不是也挺好的?”王森的战友全哲常往山里跑,跟钱叔是老熟人,也帮着卖过野味山货,带着雪雁三人来钱家,其实也是有推荐花姐两口子的意思,路上聊起钱叔一家子情况的时候,就说过花姐是个特别爽利的人,能支门过日子。花姐夫话不多,但是能干,乡性也好,别看人家是上门女婿,但是在镇子上,都是有威信的人。

“大侄女这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是不知道,去年孩子刚开学的时候,我跟她爸就说在县里买个房子,让他们两口子进城去住,省得孩子还得住宿。他们两口子死活不同意,咋说也不听,我跟你叔愁得什么似的。家里就那么一个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的,让人惦记死……”钱叔是有名的老猎户,方圆两百里的老林子里一草一木都在他心里面儿呢,这样的人,他就不可能差钱。前些年管得严,有东西也卖不出去,开放这几年,随手散出去的,家里的存款在县城里买个房子还是轻松的。花姐两口子生了一个就没再要,那孩子就是一家的命根子,老两口当然是怎么宠都觉得不够。

“妈,都说了多少回了。进城干啥去啊?没个谋生的活路儿,难不成我俩在县里面待着,还得让我爸打猎采药养活我们?妹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吧。县城我也是常来常往,去了能干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是能看上我跟你姐夫,那我们就跟你走。别的不说,守着林子长这么大,看山货的眼力还是有的,保证不能掉地下去。啥时候能上班啊?”花姐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呢。人家想的也没毛病,年纪轻轻的,咋滴也不能让爹妈养着啊。

“店面没找到合适的,我是打算自己建。地已经看好了,县里在做手续,回去就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开工。家里那边儿也有工程,我跟文强都不能在这边儿常待,你们要是能跟着走,帮我过去看着工程进程当然最好了。要是一时走不了,也不要紧,等那边建好了再过去就行。差不多得一个月吧。”雪雁就跟花姐说自家店面的进度。

真的是不看不知道,地看好了,上手操作,才知道啥叫真穷。好歹是个县城,但是找了两天,愣是没找到像样的门市房。除了政府的几间砖瓦房,基本上全都是土坯房子。整个街面上,就没见到砖瓦的门面。一个个的房子又矮又小。实在是接受不了。没法子,反正要建厂嘛,那地就选在唯一的那条公路边上,离政府不到二里地,靠着路边建上几间门面房,后身做厂房,一道建起来就行。这么定了之后,又发现,这穷地方,居然连个砖瓦厂都没有。也是很让人服气的。自家要建砖瓦的厂房,不只是水泥得从外面运,连砖,都得现烧。

愁死个人。

这也就是丁大哥在这地方主政了,要不然,就这个麻烦劲儿,雪雁都能打退堂鼓。有那钱,让哪不开厂子呀,何必跟这穷地方死磕呢。

所以,原计划待三天就回的。这会儿也回不去了,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罗刚带个工程队过来,得选建个砖瓦厂,烧砖他是大行家,得先把砖烧出来,然后再建厂房。

罗刚的工程队发展得不比文强的运输公司差。冬闲的时候,雪雁就说,要不然直接成立修建筑公司。跟运输公司一样,她占四成的股,出钱买机械设备,不参与运营。年前手续啥的就都办好了。过了年儿招工,因着从来不欠工人的钱,口碑特别好,一说用人,好些人都托人把孩子往工程队送。一天挣不到十块钱,也有的是人抢着干。

接到雪雁的电话,罗刚就挑人,这边儿属于是开荒的活儿了,得有经验,手艺好的人来。家里的咸菜厂那边儿的活儿也开工了,那么大的摊子也得做好了交接,安排合适的人看着干,还有商场,自家的工人掺和在建筑公司的队伍里偷师,跟人家学水暖,电路那些细活儿。灵透的都留在那边儿呢。

还回兴隆镇,把之前在砖厂上班的时候,自己手下那些四梁八柱给拉出来,安排完家里,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带着两辆工程车往榛县开。路过省城的时候,还到机车厂,买了一辆铲车,一辆挖掘机一起开过来。还跟燕省那边儿的砖机厂订了砖机,走铁路在往这边发货。都是大机械,来的慢。还得两天才能到呢。

计划赶不上变货快,因着这些个问题,文强原来想着找个门市或买或租的就能开业收山货呢,也都不成了。所以,雪雁才跟花姐说,不急。

“有啥不能走的,家里就那么点儿活儿,用不着他们。稍后就让他们两口子跟你们去就是了。花儿,这里不用你了,收拾行李去吧,带上钱,过去先在学校附近看看,买个房子,把孩子接出来要紧。盖房子的活儿你帮不上忙,柳条不还能干呢吗?哪能上手就上手呗。别的你干不了,工地总得有烧水做饭的吧?那你还干不了?”钱婶马上就接话,怕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再黄了,立马就赶花姐去收拾行李,还给两口子提供干活儿的思路。她说的柳条就是花姐夫的大名儿,姓柳,叫柳条。

“有啥好收拾的啊,带上铺盖卷就走呗。妹子,咱过去有地方住吗?”花姐并没有放在手里的活儿,问起雪雁住处的问题。

“县里有招待所,先在那边儿住着就行。”

说是招待所,其实也就是一排土坯房子,有个十几间。带个院子,一个看门儿的大爷,跟做饭的婶子是一家的。服务员都是政府的文员临时过去客串的。几个月都没什么客人住,他们这也算是客商了,当然有资格住了。之前在县城里住的几晚上,就是雪雁留在丁大哥的家里,文强跟王森就是到招待所住的。

“住啥招待所啊,多浪费啊。租个房子,快八毛的就能住一个月了。一个月房子怎么也买下来了。”钱婶子一听招待所那么高大上的名称,就觉得吓人,这要是自家闺女两口子真的大剌剌的住进去了,不得让人家东家觉得张狂没成色呀?

“没事儿,婶子。咱们是县里招商的客商,住在那边儿不要钱的。”雪雁就笑着解释。

一听不用花钱,钱婶才不再说什么了。又好奇的打听,“咱这山货收上来,就干啥用啊?”

“婶子,咱不止收山货,药材也收。山野菜、蘑菇、木耳那些做咸菜。榛子松子啥的往南边儿发,卖干货。药材咱自家的厂子自用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我大叔要是打到啥好野味儿了,也收的,但得是活的,要不然没等运过去就坏了。您是不知道,现在南边儿发展得可好了,城里人可有钱呢,就好这些个山珍野味的。”

“听这话儿,咱这遍地长的东西,还真能挣到钱?”前些年,粮食不够吃的时候,那山野菜真是吃得够够的了。

“能啊,当然能了。”挣不着钱,我们折腾个啥劲呢。

“我怎么听着,还有厂子?”钱婶的精神头儿那也是很够用的。

“是啊。除了山货和药材的铺子,还要在县城里建一个咸菜厂,一个家具厂,一个砖瓦厂。”雪雁就笑,等着钱婶的下一句。

“那得用老多人了吧?都在哪招工啊?”这不就接上了嘛。

“嗯,得几百人吧。家具厂得有手艺的,咸菜厂倒是干净利落有把子力气就能干。砖厂也差不多,能吃苦就成的。”说完也不等钱婶子再问了,直接就说了,“家具厂的工资能高一点儿,普通工人的话,一个月能挣上二十块钱,有手艺的,大工,三十到五十的都有的。咸菜厂砖厂能挣得少点儿,一个月二十。花姐跟姐夫,我是请去帮着看铺子的,每个月五十。以后货多了,挣的多,咱再涨。年底也能有分红儿,分红多少看这一年的收益。挣得多就多分,挣得少就少分。”

要雇人干活儿了,不能不提待遇啊。之前人家没好意思问,但心里不会不想的,雪雁就借着话头儿,把待遇给说得明明白白。这也是因地制宜,按照榛县的生活水平定的工资。外面省城,这个价儿,实际就偏低了。这两年工资都是一年一涨,自家几个店里的售货员都一个月三十了。服务员和工人也都是这个价儿。像是高叔高叔还有东哥大勇他们这些老人儿,都已经涨到八十一个月了。跟各个店长,服装厂的小组长啥的挣得一样多。像罗成两口子,管事儿的,一个月都是两百。年底还分红儿。雪雁能说走就走,各个店都放心,就是因着她不做守财奴,给钱的给的大方,去别的地方,哪里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人才会真心实意的给她干活。向苏玉梅,罗刚这种合伙占了股份的,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给自己干的。

待遇一说,果然钱婶娘俩的眼睛里就透着火热。这大山沟沟里,她们可太知道一个月五十是个什么概念了。他们家是钱叔有能耐,能挣到外块。普通的人家,一年下来,能攒下百八十的就是日子过得好的。说一个月挣一家的,真不为过的。

紧接着,娘俩就想着,亲戚朋友里,谁家有那富余的闲劳力,要是能进了那厂子,可就算是逃出来穷沟沟了。

雪雁也不端着,只说只要肯吃苦,能干,都要的。但是得等工厂建好之后。不急。

仨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文强几个,没三个小时,就回来了。每个人都没空手,拿着榛鸡、野兔,狍子,据说还看遇到了一只未成年的野猪,拿不动才没猎。还拎回来半袋子的蘑菇,几根田七,几根特别细小的山参。

花姐夫比他们回来的还早,他是骑自行车,走得快,家里离着河边有十几里路,后座上绑着两只草筐,带着网,回来不只带了满满两筐子鱼,人家还拐到镇上去,买了豆腐和半袋子面回来。

在院子里架上两个大铁锅,一锅炖榛鸡,一锅江鲤炖豆腐,都是最简单的做法,除了盐,什么都不放。就香得能把人撂倒。榛鸡的肉吃完了,汤底下上面片儿,鲜得咧。

没用完的食材,全都给放到车上了,让带走。

进山这一趟,除了尝尝真正的野味儿,其实就是奔着花姐两口子来的。他们没意见,乐意跟着走,那就没问题了。吃完了饭,带上人,带上他们的行李,就往县城返,一百多里路呢。又没有正经的路,都是不平整的土道。不过好在天暖了,坐在后车斗里,也冻不着。雪雁跟花姐坐车厢,男人都坐车头了。

也别说钱家人不谨慎,好骗,一说就跟着走。那都是人家全哲积累下的人脉,要不是他带着,哪里会这么顺利。人家信得不是雪雁,是全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