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也有同感,“不光您糊涂了,咱们定远将军府可是很多人都糊涂了。昨天晚上,您被太子留下的消息传回来,群芳园里的灯就亮了一宿。今天府里到处都能听到议论声,光是关于您跳的舞,就传出了十几个版本。还有您从前的一些事,也都被她们翻来覆去地拿来说,我和金兰走的时候,都感觉好像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阿瑾笑了,可不就是恍若隔世吗,才一个晚上,她们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露又向她说起了红叶和小云,
“红叶姑娘虽不像您这样好运,倒也被看上了,那人是王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将,官虽不高,可听说权力挺大,老爷已经答应了。至于小云姑娘,就有点惨了。听说有位老爷拉了一下她的手,她就一下子把人推倒了,还说了些不干净的话,一回府就被夫人叫来人牙子发卖出去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咱们这里,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其实卖进定远将军府是最好的了,进了其它地方,可不会只是让人摸一下这么简单了。”
阿瑾也有些叹息,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她们三个人一起到这里献艺,结局却是如此不同。虽然看起来她的运气最好,可宫里的生活也充斥着刀光剑影,若是一着不慎,下场未必会比小云好到哪里去。
白露眼见气氛有些凝重,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金兰。
“姑娘,您别看金兰一副天真的样子,其实她可有个外号,芝麻包子。”
阿瑾也被带起了兴趣,“哦?怎么说?”
“皮白馅黑呗!”
“那是很有心计了。”
“也不算是。平日里她都是傻乎乎的,看上去也很好懂,可对上别人从来没吃过亏,不过,要说她装傻吧,也不像,总之邪门的很。”
阿瑾有些奇了,“这么妙的人,我怎么从没见过。”
白露介绍道,“金兰是厨房张妈妈的女儿,平日里宝贝着呢,因为做点心很有一手,一般都只在夫人那边干活,从没来过群芳园。”
“亲人尚在,就跟我远走他乡,张妈妈不会舍不得吗?”阿瑾没想到金兰还是个有牵挂的。
白露又叹了口气,“舍不得也得舍得,这还是张妈妈自己求的。金兰她爹是个烂赌鬼,当初差点把她抵给赌坊,张妈妈跟了夫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被放了籍嫁人,当了良民,还不是又回来了。虽说现在是平安无事,可亲爹若想卖女儿,谁能拦得住呢。与其终有一日遭殃,还不如跟着您去京城,走的远远的还更放心些。”
白露说完才发现又拐到不太好的地方了,只能生硬地又把话头转到屋里的摆设上去了。
阿瑾听了金兰的故事,只觉得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果然,人只要活着,就会有烦恼。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金兰做的点心都已经吃完了,太子才回来。
虽说吃了一些点心垫肚子,阿瑾还是觉得很饿。太子不回来,她可不敢独自吃晚饭,万一殿下觉得她太没规矩可怎么办。
果然还是东宫方便些,要是殿下来用膳会提前告知,没人过来,自己院里就能直接吃了,哪像现在,吃个饭还要提心吊胆的。
阿瑾腹诽了一通,还是殷勤地上前替太子解下披风,端水净手,擦干,拉开了面朝门的一张凳子,一连串的动作很是自然,看得乐公公目瞪口呆,这也忒熟练了点。
太子倒没有察觉到什么,身边人一向都是这么服侍的,只是默默坐到了桌边。
“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回来,菜还在灶上温着呢,很快就好了。”阿瑾也坐到了太子旁边,既不太近,也不算远。
太子握住了她的手,温声开口,“今日的事孤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阿瑾有些受宠若惊,上辈子这时候他可没这么温柔过,居然还会夸人了!
阿瑾只微微低了头,没有说话。太子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也没再多说什么。
下人们很快把菜上齐了,阿瑾又一次抢了乐公公的活,关键是夹的菜还都是太子喜欢吃的,真是怪了,乐公公觉得今天这姑娘给他的惊吓太多了。
太子也有些惊讶,不过看阿瑾津津有味地吃着同样的菜,只当是两个人的口味相似。边城物产不丰,能做的菜式不多,应该只是巧合罢了。但内心深处到底是多了几分自己也没察觉的满意。
日子又不平不淡过去了三天,太子要回京了!
阿瑾她们早早地就起来收拾行李了,虽然拢共也没几件东西,可三个人还是十分兴奋地在整理着。毕竟不算上前世,她们可都从没离开过边城呢。
“也不知道京城离这里多远。”白露朝外面比划了一下。
“应该很远吧,要不咱们这怎么叫‘边城呢’”,金兰笑着道,“白露,你说我们会是骑大马上路吗?”
白露好笑地点了点金兰的头,“女人家怎么可能骑马,肯定是坐马车了。姑娘你说是不是。”
“确实是坐马车的,等再远些,还有可能走水路坐船。”阿瑾回道。
“坐船?天呐,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船呢。听说几根木头就能在河上飘很远……”金兰更兴奋了,叽叽喳喳个不停。
阿瑾看着她们俩,心里的几分忧愁也不知不觉消散了。
当然会坐船的,如果今生一切不变的话。阿瑾摸了摸小腹。
太子巡视边关,该办的事都办了,该拉拢的人也拉拢了,回京当然是越快越好,所以一开始都是走的陆路。
可是上辈子,她在一个月后查出了喜脉,太子就改道水路了,慢悠悠地回了京城,因为多耽误了不少时间,这还成为了她被太子妃针对的一个理由。
想到那个孩子,阿瑾的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那孩子是在八个月大的时候离开她的,失去的时候阿瑾觉得自己的魂都被一起带走了,小手小脚都已经长全了,就那么没了。
阿瑾抬头看向了京城的方向,这辈子,儿子、太子,她都要攥在手里,谁都不要指望能轻易夺走!
有孕
漫天飞舞的尘土,一眼望不到头的官道,有时候连着好几天也见不到城镇。
枯燥的旅途让白露和金兰两个人大失所望,还以为边城之外很热闹呢。
阿瑾微微睁开眼皮,看着车厢里无精打采的两个人,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