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太子顿了顿,“刚刚在父皇面前,张院判似乎还有未尽之言。”
“这……”张院判捋了捋胡子。
“孤跟张院判学了这么久,也算是半个弟子了,有些话大可放心说。”
“不敢当,”张院判惶恐道,“只是关于祁侧妃的那个孩子,老臣确实有些猜测。”
“但说无妨。”
张院判斟酌着开了口,“这,祁侧妃日常所居之处,老臣都仔细地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况且祁侧妃身边还有一位秋娘子,她在杏林名声可不俗,便是真有什么伤及胎儿的伎俩,也不应该能瞒得过她,祁侧妃这一胎,本该是好好的才对,所以老臣猜想,会不会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呢?”
太子不解其意,“怎么说?”
“殿下也知道,我张家世代行医,所以族里病例卷宗也非常多,老臣的父亲曾游历天下,到过一个边疆部族。那里的人与世隔绝,不与外族通婚,而老臣的父亲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他们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痴傻或者天残,本来族人就少,还有这种事,当真是奇怪。所以老父经过多番询问,又回了家仔细翻查先祖卷宗,终于发现了一个可能。”
“是什么?”太子觉得这结果很重要。
张院判道,“越是血脉相近,成婚生下的孩子就越容易有所残缺,或是躯体异于常人,或是神智劣于同辈。”
太子觉得有些荒谬,“这么说,孤与表妹也是……”
张院判一开始听到时也觉得难以置信,“这个推断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这天底下表兄妹之间结亲何其多,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不妥,所以老父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敢对外多言。”
太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家中有了不健全的孩子,寻常人遮掩都来不及,岂会让外人知晓,所以便是表亲之间真的如此,此事也不会传开。”
张院判点头,“其实老臣也是这样想,可一切都只是猜测,世人父族之间皆是同姓,所以不会结亲,而母族之间,表亲成婚是一直是寻常事,倘若对他们说不能成亲,否则会害了他们的孩子,岂不是和这世道对着干了吗,有几人能相信呢?”
——
太子告别了张院判,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问题,张家医治过无数病人,有据可查,若是张院判父亲的推断真的是正确的,这就不只关乎他一个人了,对百姓们也是很重要的,他是不是该做些准备了。
而刚到东宫门口,就看到了皇后身边的人,正被拦在东宫大门外,和侍卫争辩呢。
“我们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拦的就是你们凤仪宫的人,不把话说清楚了,谁都甭想进去。”
“我奉皇后娘娘口谕来的。”
“拿懿旨来也不行,这东宫,可不是你们凤仪宫的人能来去自如的地方。”
太子对侍卫们很满意,走了过去,“怎么了。”
“殿下。”“太子殿下。”
“说吧,母后又有什么事了?”
“这,皇后娘娘想传召太子妃和几位小主去问个话。”
太子心道果然,转过了身子,抬脚向凤仪宫的方向走了,“不必找她们,孤去见母后就足够了。”
据后来宫人所传,太子和皇后娘娘好像是吵了一架,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关于瑾华夫人的。
……
“难保不是她心大了,妄想儿子当上皇太孙,所以来害明珠的孩子!”
“什么叫妄想,澈儿是儿臣长子,凭什么当不得!阿瑾在宫外住了那么久,明珠生完才回来,这也能栽到她头上,太医都没能找出问题来,您倒是直接下结论了!”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诡秘的手段骗过了太医!”
“她是什么出身,母后不是心知肚明吗,哪来的这种本事?若真有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段,你们手眼通天的世家才更值得怀疑吧,儿臣的东宫都清洗几遍了,还能闹出事情来!”
……
这件事终究还是了了,不论皇后和祁国公府如何不甘心,想一查到底,至少,他们的人没能进得了东宫,而太子的人手,除了找到一些祁侧妃怀胎时,其他人使绊子的证据,也没能找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太子查到最后,还是觉得张院判的话更可信,于是思考了几日,还是给张院判写了一封信,并安排了一些事情。
阿瑾呢,在勤勉阁观望着风向,结果等啊等,哪一方的人都没有过来,然后没几天事情就莫名地结束了?她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洗清自己嫌疑呢。
登基
冬去春来,一晃眼,两年就过去了。
澈儿三岁了,已经会满院子撒欢了。阿瑾两辈子第一次养儿子,尚是个小宝宝的时候还好,吃吃睡睡,澈儿又很安静,甚少哭闹,可随着身子渐长,这腿脚也越发有劲了,如今更是坐不住,逮着机会就要到处跑,稍一不注意就看不到人影了,阿瑾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烈日当空,阿瑾刚把澈儿哄去睡午觉了,疲惫地趴在了桌子上。
白露给阿瑾端来了一杯凉茶,“主子,您何必总这么紧张,一大群人看着呢,小殿下不会有事的。”
阿瑾支起身子,大口的把茶喝完了,“历朝历代,皇家的子嗣,哪个不是从小一群人看着的,照样出事,这幼时的几年,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尤其是像澈儿这般喜欢乱跑的。”
“小殿下活泼可是好事,多少人羡慕呢,”白露打着扇子,又小声道,“夏蝉苑的那个,可是巴不得能多动几分呢。”
阿瑾想到了那个孩子,满一岁,也有了名字——安,其中之意,显而易见,现在已经两岁了,痴傻之症半点不见好转。
这时,心儿突然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皇上刚刚晕倒了。”
阿瑾心里咯噔一声,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到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