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里漫步了十五个日夜后,你在濒死未死的饥渴中接过了眼前这人递过来的东西——冰水与隔夜的廉价三明治。你明白她是谁,也明白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而她身边那棺材一般的白色夜车将带你去一个梦境,但首先……
“您准备好了吗,新生?”那位有着小麦色肌肤的夜车司机主动地向你打开了车门,你看见了车内那与外表不符的宽敞空间,那里面几乎有这一路上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切,并且她很乐意抽出时间来与你聊一聊有关目的地的趣闻。
你明白这位学姐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今天来负责运送也是百分之百的义务劳动,但你还是对她提不起丝毫的好感。不如说,你对她几乎产生不了一点兴趣,即使她穿着那样白色调的司机服装,有那么多的点可以去好好说一番,你也只是沉闷地缩在这车内庭院最远的地方,捂着头一语不发。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很高兴能与大家分享有关接下来电子游戏周的趣闻……”她打开了电台,从中传出了一个故弄玄虚的优雅男声,你总感觉那声音在哪里听过,并且,你能准确地说出这是哪一个电台,即使你确定自己真的从来没听过有关这电台的任何事,你却能说出一些打趣的话——有关这电台以往的节目。
“‘我们不会像隔壁那些不及格的游戏制作社团一样,主动去承认某些人可以玩并且玩好我们制作的游戏,任何人都能玩,且有机会玩好我们制作的游戏!’英俊的不信仰游戏研究社社长艾斯佛若格说‘,如果你是一位可怜的残疾人,你可以玩我们的游戏。如果你是位在现实里活得精彩的人,你可以玩我们的游戏。如果你是个没脑子的人,你可以玩我们的游戏!如果你刚举行完召唤异端邪神的仪式,你可以玩我们的游戏!如果你曾经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疯狂科学家,如今你的脑子里寄生着一大堆不可名状的异界生物,它们命令你打开一扇连通异世界的大门,在一片血泊上、怪物们的簇拥中,我们尤其欢迎你来玩我们的游戏!我们从不对任何人说不,即使是不玩我们游戏的人,你们可以玩我们的游戏!玩·我·们·的·游·戏。’”那个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是一段悠扬的音乐,以及更多烦人的播报。
你将头靠近了一扇半开着却没有风吹入车内的窗,原本那颗在沙漠中悬着的萤光月已经变成了在虚空中蠕动的一团浑浊蓝色。你开始迷茫起自己到底是不是对的,开始在意起自己当初到底该不该接受这馈礼,然后,你开始用自己手上的本子画起了速写来。
在你还是个普通人时,你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让那些奇妙存在眼前一亮的事。你压榨出自己最后一点灵感,在一间未经装修的出租屋里把它像果酱般抹在了画布上——但是你具体用了些什么原料,在这作品成型的一瞬便已经不重要了,你终于创造出了这全新的东西!在你的精神与肉体都处于极限时,那未经命名的一幅画浮现在空气中,顿时室内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那个你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偶像,她现在饶有趣味地将脸凑近了那幅画,虽然她嘴上说不喜欢,但你已经看到了她眼中满是对这幅画的兴趣。而她身边的另一位在冰冷中透露着慈祥的怪人,则向你递来了一份食物,就像今天一样。
原本这用作画室的同时也作为居住场所的清水房只有你一个人在,同时这室内也满是生活垃圾的异味,但此时这里却变得像天堂一样欢愉,你的脑内出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知识,他们决定了让你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要知道能创造出新东西可不是常见的能力!但是他们决定了会尊重你的选择,他们会让你了解这一切。
“他们叫你异邦人,对吗?”从那庭院的前侧传来了清冷的询问声,你不打算回答,但你已经感觉到她已经知道答案般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答案,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而下车时,你留意了一下车标,你很庆幸上面没有一个令人厌烦的k型,而是另一个更加复杂的图形,就像她那帽子上的盾标一样——眼睛。
“学姐,不要再在学生会里待上更多一天了。”你将一个小小的公文包放在背后,稍微理了理自己的额前发,“以及,谢谢你。”
连一句再见也没留下,你深深呼吸了一口学院的空气,在这烟花之夜,一个火箭正从中窜出,上面正绑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变态。同时,那群搞艺术的又来放了一支黑光的烟花,你看到了一对年轻情侣正用他们的牙齿共同轻轻咬着一只小摔炮,你看到了学生会的风纪委员仍然不放过任何在学院里恋爱的人,你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感受了家的气息。
找了一处好地方,你坐了下来,从那小小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之前未吃的食物,故意的,你把垃圾丢到了地上,并一脚踢开。你欣赏着天幕上那别样的烟火,以及地面上这人间炼狱,你明白这些人第二天便会带着一脸不爽从医务室醒来,在打闹中再被那位有着一推车医疗废物的女校医好好再教育一番。你明白这种事只是他们日常的打闹,但这样的场景却很少能在如此安全的情况下在那颗浑浊蔚蓝星球上看到,你重新回忆了一下你曾经见到的那些血肉之墙、齿链深渊。
“他只是一个喝醉酒的不良学生而已。”
你这样告诉自己,你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家伙,你想象了一下他会怎样对付你,同时你想象了一下他对你是怎样的态度、在他那混乱的记忆迷宫中是否有你的一席之地,最后,他早于你开口了,他轻轻地捏起了一把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