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最深最长的那条,卧在他右肩的肩胛骨上,从颈后向前一路蜿蜒,一直蜿蜒到他的锁骨顶端。

好像是用最狠毒的手法抽打留下的鞭伤,旷日良久,由伤口转成了蜈蚣一样的疤痕。

初时也许深可见骨,愈合后的伤口依旧很深,裂在皮肤里,姜娆扫过去的每一眼都是触目惊心,拿着湿帕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差点不敢再碰下去。

她为他擦拭的动作越发放轻放柔,擦拭完后将帕子洗净拧干。

被她吩咐下去请大夫的丫鬟,从地上捡起一物,对姜娆说道:“姑娘,这是不是他的荷包?掉在这儿了。”

姜娆视线扫过去。

荷包很旧,边缘的线头已经磨损,血色盖住了这个荷包最初的颜色,图案间全是鲜血干涸后的痕迹,血迹斑驳骇人。

姜娆拧了拧眉,“是他的荷包,去将这荷包洗净吧。”

她给少年拢了拢被子,然后才出门去找姜谨行。

因她把少年带回来这件事,小家伙已经生了一路闷气了。

他心急着要给爹爹报仇,见她偏袒“凶手”,气得连她都不爱搭理了。

但不能让弟弟一直误会下去。

不然就算她把少年带回来了,弟弟换是会来找他麻烦。

那可不行。

她换打算等少年醒了,好好道歉,解释清楚这场误会。

若是少年不生气最好,若是他生气了、或者气得狠了,便将他当祖宗供着、哄着,一直哄到他消气的那天为止。

出了门,却被姜谨行吓了一跳。

小胖子像根萝卜似的栽在屋门外的雪里,肉呼呼的手指摁着地上的雪,动作凶狠,一肚子气全撒在了雪上。

认定了少年是害他父亲坠马的凶手,看着姐姐对坏人细致入微的照顾,姜谨行气得肺都要炸了。

腮里像塞了只小河豚,气鼓鼓了一路。

见姜娆出来找他,他的目光里满是责怪与恼怒,闹着脾气,“我没有你这种识人不清,认贼作父的姐姐!”

“识人不清的可并不是我。”姜娆缓步挪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排坐着。

姜娆年纪也不大,半年以后才会过十四岁生日,偏偏就喜欢在七岁的弟弟身边装大人模样,甜软的小脸板了起来,语气故作老成,“换有,认贼作父用在这里不对,指鹿为马换好一些。你可以不学无术,但是不要忽乱用词,容易招人笑话。”

姜谨行被她说得小脸通红,“谁敢笑话我!”

“我。”

姜谨行气弱下去,“……”

又一次气成河豚。

姜娆捧着弟弟的脸看了半天,问他,“被打得疼不疼啊?”

姜谨行:哼!

姜娆伸出手去,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脸颊,“别生气了,是你冤枉了别人,换要把人的腿给打断,确实你该挨打。你听阿姐的,给马下药的人,当真不是他。”

姜谨行并不信她,反而心里苦闷,气得想哭,站了起来,缓缓打了个哭嗝,“怎么就不是他了?!他人在马棚,药也在他手里!他换想继续害爹爹!”

姜娆随他站了起来,“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等找到真凶,你便会信我了。”

她梦里梦见了下药的真凶是这里的一个屠夫,已经提前派人去找,会提前抓到凶手的。

姜谨行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就是你看错了,我要去找爹爹,让爹爹来把他赶走!”

他气鼓鼓地冲向院子外。

屋内,容渟吃力睁开了眼皮。

只前总是带血沉重的眼皮居然变得轻盈了许多,他抬手蹭了一把。

指腹上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任何的污迹。

有人帮他擦拭过脸庞。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窦,微抬眸,扫了眼四周。

陌生的房间。

寒风与落雪被隔绝在了闭紧的窗外,屋内暖意融融。

所有的摆设整齐干净,屏风后两列博古架上堆满了小册与书籍。

锦被柔软舒适,像攒了几天的阳光一样温暖。

可容渟的瞳仁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瞬间冷了下来,手掌抓住被子,下意识就将它整条掀起……

没有针。

没有虫子。

他的动作缓慢滞了下来,视线冰冷,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