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芍掂了掂油纸包,“不
知是谁送来的,上面压了张手写的方子,是化淤青的。叫府里的大夫看了,方子是好方子,药也是好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夫让我拿过来给姑娘用。”
她道:“姑娘肌肤云白细腻,若是留了疤,奴婢都觉得心疼可惜,这药不用内服,不苦,姑娘可别躲着了。”
姜娆知她是在说她躲着不喝药的事,耳尖红了红,接过那张方子看了一眼,只见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十分的锋利,让写字如狗爬的她惊艳不已,“这字真好看。”
“可不是,把这字拿给老爷看,说不定他都会说好看。”
姜四爷的字登峰造极,已成一派,在大昭无人能出其右,曾经一卷字画就抵下了一座酒楼,酒楼老板换欣喜说他赚了。
才华横溢,不免就有恃才傲物自恋狂放的毛病,对别人的字不屑一顾。
姜娆没接明芍的话,她觉得,这字虽然她说好看,却未必能叫她爹爹看上。
毕竟她从未听过她爹爹说过一次别人的字好看。
她把方子交给明芍,“收起来吧,等以后知道了是谁,再好好谢过。”
街上喧闹喧嚣,很有过节的氛围,姜娆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梦。
看着那个躲在树后、仿佛被丢弃一般的孩子,她就希望自己能够回到过去,抱一抱那个孤独落寞的小可怜。
她轻叹了一声,对明芍说道:“帮我备好朱砂和饴糖,我要去城西。”
……
满街孩童的嬉闹声。
今年的闹春节比往年热闹许多,雪化天暖,是邺城即将解封的征兆,满城欢庆。
街上,小孩窝在大人的怀里要糖吃,要到了糖,高兴地嚷嚷。
容渟的屋内却环伺着寂静与冷清。
桌上摊着一本医书,他正坐在轮椅上,按照医书上的手法,掌心用力,给自己按揉伤腿。
他眉头皱得深,眉间印下一道褶痕,显然是疼得狠了,却忍了下来。
街上的声音纷纷落入耳里,容渟眼神泠泠,合了窗。
聒噪的声音轻了一些,他心头的不耐才压下去一点。
小时候蠢,换会眼巴巴期待过节。
想要新衣,想要别的小孩都有的礼物,哪怕只是一声祝福。
可后来他便看清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皇子,连
得到一声祝福的资格都没有。
再一文不值的东西,他也不配拥有。
容渟眉间再度升起了浓浓的烦躁,狭长眼眸眯起,眉峰暗含着尖锐的戾气。
门边,忽传来一阵笃笃笃叩击的声音。
这一年间常来敲他门的,无非是城西那些无赖的小孩,拿石头砸开他的门,想引诱他出去,供他们嘲笑解闷。
容渟并不打算开门。
那些小孩敲不开门,往里面扔几块石头,很快就会觉得无聊,就离开了。
他耐着性子等着那道敲门的声音消失,可敲门声中间虽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响了起来。
第14章
容渟眉头习惯性一拢,却又缓缓舒展开了,想到什么,方才那股焦躁也逐渐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些小孩的话,会是她吗?
她答应了他会来找他的。
他合起医书,双掌掌控轮椅往外走去,却因暗含了一分心急,动作间少了平日里的慢条斯理,车轮在门槛处磕了一下。
姜娆敲着门,久久没等到他来为她开门,心想着他腿脚不便,便不着急,用了十成的耐心在等。
这种时候她虽想着,要是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可她记得梦里他根本不允许她知道他的身份,兴许出身对他来说是一种忌讳,她不想在这时提起来使他不快。
她耐心地等,不料,却听到了里面砰的一声。
像是有人摔倒。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姜娆却像是看到了容渟在院子里人仰椅翻的场景。
因为看不到,她脑袋里想象的场景要多惨又多惨,着急地想直接推门而进,在这时,门开了。
没了那扇门接住她的力道,她扑了个空,趔趄一下,被容渟扶住,才站稳脚,她睫毛颤抖,看向容渟,“你没事吧?。”
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离他极近,手都压在他胸膛上。
姜娆从没面对面离男孩子这么近过,手掌下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慌忙把手挪开了。
她将整条胳膊从容渟手里抽出,往后退了一步,“你没事吧?我刚才听到,你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