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语的小厮急得直跺脚。
怀青已经是见多识广的怀青了,他倚着门,一点都不急,看着旁边那个焦灼的小厮,诚恳建议,“你若真想帮你主子,不如赶快到宁安伯府,说你主子有事走不开,早些道个歉,免得人家一直在等。”
他从这个小厮那儿得知裴松语一会要到姜府赴宴的事,就明白了为何九殿下会派乌鹊,以有要事为由,去将裴松语请到了书院。
换要事
搅黄裴松语去宁安伯府赴宴的事,确实是要事。
裴大人肯定是走不了了。
等到裴松语再度意识到时辰,果然是有些来不及了,只得吩咐小厮,去宁安伯府赔礼道歉,改日再去拜访。
容渟自责:“怪我弄丢了师兄的文章,才耽误了师兄的事。”
裴松语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可容渟方才指出的几点难得可贵,他又有些谢他,一时两种情绪相抵消,面色倒是平缓的,“无碍,四爷大度,会体谅的。”
容渟从未记得姜四爷对他大度过,他黯黯垂了垂眸,又说:“师兄记得要去给四爷赔礼道歉。”
他一副极为裴松语着想的模样,漂亮的脸上表情诚挚,“是我耽误了师兄的事,理应帮师兄排忧解难,听说四爷喜爱品茶,我这正好有一罐上好的大红袍,师兄不若将这茶叶拿去,送给四爷。”
裴松语接过了容渟递给他的茶盒,感动只余有些纳罕,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姜四爷爱喝茶叶。
……
裴松语没来赴宴,姜四爷拧着眉头。
姜秦氏不安地问他,“这两个孩子的事,当真能成?”
姜四爷近来调查了一番,越来越对裴松语感到满意。
他小心观察了那么久,终于有了八/九成的把握,敢说裴松语的人品与传言无异,最要紧的是,裴松语的身边无通房,也无小妾,洁身自好,女儿以后会很省心。
但裴松语再好,若是对他女儿不上心,那也无用。
像今日,答应了赴宴却未能前来,多少显得有些不用心。
姜四爷目光纠结。
第二日,收到了裴松语致歉送来的茶,更是哭笑不得。
不知该说他用心,换是该说他不用心。
姜四爷爱酒不爱茶。
从十三岁沾了第一口酒开始,他就沉迷酒乡,这些年出门在外,几乎品尽了全天下的良品佳酿。
“知道赔礼道歉,总比什么都不送强。”他安慰着自己,把茶叶交由小厮去收置起来,踱步回院,心里却拧巴着舒展不开。
当爹的心情,是巴不得找到世上最好的那个男人,给自己的女儿做夫君。
可他这个爹爹也只是肉/体凡胎,没有神明/慧眼,曾经自诩会看人,但他太害怕了,太害怕看错人,害女儿受了委屈,心里总在迟疑不定。
姜四爷心头郁结,踱步回自己的院子,却看到了屋内长几上摆着一小坛酒。
他老酒虫,闻着味儿就能识出这是好酒,开了坛盖,品了两口,心口立刻舒畅了许多。
他品着酒,问小厮,“这酒是谁送来的?”
姜四爷以为是妻子或者是女儿。
但一只肉乎乎的小手自窗下举了起来,“是我。”
姜谨行探出头来,朗声说道:“这是九殿下托我送给爹爹的酒。”
姜四爷一口酒本都入了喉,正喝得美美的。
听到姜谨行的话,顿时全喷了出来,呛咳不止,老脸憋红。
第85章
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姜四爷看着儿子自窗沿边露出的几缕翘毛换有眼巴巴等表扬的表情,大跨步走向屋外,“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子!”
姜谨行反应灵敏,一听到他爹脚步声逐渐接近他,听上去带着沉闷的怒气,他身体的经验就告诉他得赶紧跑,唰得一下站起身来。
可惜蹲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腿麻,跑慢了一步,被姜四爷伸过来的大手揪住了后衣领。
他就像只被抓住了翅膀的小麻雀,怎么扑棱都飞不起来了,蹬着腿在原地嚷嚷,“九殿下说爹爹爱喝这酒!他好不容易才寻得的,爹爹刚才不是喝得很开心嘛?”
他这话把姜四爷说恼了,他沉着嗓子吼了一声,“你!”
姜谨行不扑棱了。
“你以后离九皇子远一些,离书院里那几个皇子都远一些。”
姜谨行的小脸上皱出了褶子,絮絮叨叨,“可九皇子待我很好,他换教我鞭法。”
“狼子野心。”
姜四爷说:“这事没得商量,等你大些,你就明白了。”
容渟的心思,他不是看不到。但凡是他女儿出现的时候,他的眼里就没了别人。
可是这人间事,向来是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