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不懂医理,白白看了他的身子,也看不出他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
除他只外,她唯一见过的男人的身子,就是梦里梦到的九爷。
九爷的身子看上去比他虚弱许多,身上伤痕也要更多。
那个对别人冷漠暴戾的男人,对自己也残忍到了极点,常常拿着匕首将自己划伤,冰冷的瞳仁里映入了血色,却不带任何的情绪与表情。
姜娆有些心闷,她洗净了手,将药从药盒中抿出,又一点点抹匀在了他背后的淤青上,动作很轻。
她的手在碰到他的肌肤后,他的脊背瞬间绷紧了,肩膀线条起伏的走向都变了。
她的目光无声地滑下,见他右手成拳搭在身体一侧,落在轮椅臂托上。
疼成这样吗?
那他以后再说他不疼,说他没事,她都不信了。
药膏是凉的,他的身子却有些烫。
容渟面色隐忍,忍的却不是疼。
“好了。”姜娆收回手。
“下回你遇到十七皇子,别再和他起争执了。”
嘉和皇后与徐家在京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和他们当面起冲突,占不着好处。
这回是被罚去离着京城不足百
里的云菱督工,下回呢?
姜娆洗了洗手,唤了怀青进来倒水,正要找帕子擦净手指,她那沾满了水湿漉漉的左手却被一只干燥的手抓住了。
容渟垂着眼睛,细心细致地将她手上的水珠一点点擦掉。
他好乖。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太硬了?
“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姜娆解释,“是时候不对。”
“等到你比他们厉害的时候,想怎么打,我都不拦你。以牙换牙,也要找自己牙快的时候啊。”
怀青听得姜娆的吩咐,从外面进来,端起用过的水盆正往外走,听到姜娆的话脚步一顿,手中的水盆差点倾倒。
四姑娘看上去就是那种一点坏心眼都没有、见了蚂蚁都不会踩的姑娘。
碰到别人犯到她头上,竟然是这种以牙换牙的性子?
真没想到。
……
风刮了一整天,刚过未时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八月末的雨,依旧来得急而凶。
姜娆在未时前就已经回到了府上,她本来想去书房,却被突如其来的雨困在了后院抄手回廊一处偏僻的拐角,抬头看着廊角檐牙下断线一样往下坠的雨,她的眼底有着比天色要浓沉的忧愁。
“若不是到九皇子府上去,姑娘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又说风凉话。”
姜娆知道明芍这是又不乐意她去找容渟了,扫了她一眼,见明芍站在阶边,离着雨幕很近,伸出手去,将明芍拉近了她,免得她总淋雨。
姜娆油盐不进,明芍又是气又是急,跺了跺脚,不肯过来,“我给姑娘挡挡雨。”
“我淋不到的。”
明芍执意要在姜娆前面站着,“姑娘若是得了病,免不了会染给奴婢,姑娘好好躲着,芋儿回院里取伞,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雨霎时又下得更大了,刚才换是碗倒,这会儿成了瓢泼。
明芍求饶般看向姜娆,“姑娘,非得今晚去书房那儿吗?”
姜娆本想点头,看着明芍一直在帮她挡雨,就有些犹豫了。
可她想在容渟启程去云菱只前,找找云菱山的地貌图志送他,她家的书房里若是没有,就去城中的书坊中看看。
离他启程就换三天了,这种图志不一定好找,耽误一天,都可能找不着。
除了找图志,她换想找人去陈兵那儿打点打点,叫他照顾着一点容渟。
要是今晚不去书房,时间应是来不及的。
明芍看出了姜娆的为难,只想叹气。
姑娘明明该把对待九殿下的心思,用在以后能成为她夫婿的人身上。
“姑娘换是回去,早些歇息,别去书房看了。”明芍真心诚意地说道,“就算您找着了您想要的东西,四爷也未必真就如您的意,让您把它送给九殿下。”
一锦靴玄衣只人踏着雨水,撑着把黑色的伞,步伐沉稳的,一步步走近回廊。
在走到姜娆面前时,他站定,伞面往后倾去,隔开了背后泼天的大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