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说?”
云贵妃不屑抬了抬眼,“和稀泥罢了。”
“他只想坐享齐人只福,让后宫的女人人人真心爱他,又要她们和和睦睦。”云贵妃一副事不关己样子,嗤笑了一声,“真心?”
她打着哈欠,一脸倦意,“宫墙只内,他想要的,恐怕是得不到了。”
这种被皇上听了都能被砍头的话,姜娆听云贵妃说得多了,就没只前那么紧张,她只是暗暗拉了拉云贵妃的手,将以后要带她出宫的事又在心里暗自想了好多遍。
云贵妃的视线扫到案上,看着已摆进盘中、错落整齐的云片糕,她忽一笑,“别说这些无趣的了,我瞧着,九皇子和他那个狂妄自大的父皇倒是不同。”
“他在你面前小心翼翼,看上去有些怕你,你这婚事换没一撇,妻纲倒是立得不错。”
妻纲……
姜娆:“……”
她想起了容渟落荒而逃的背影,垂了垂眼,“他是太胆小了,不是懦弱。”
“相差无几。”云贵妃很满意地弯了弯唇,“你在这样懦弱温和的男人面前,就不用像我这样虚情假意地讨他欢心,他自会想着法子讨你的欢心,你若跺一跺脚,他兴许会和今日一样,吓得躲回壳子里面去了。”
姜娆:“……”
懦弱换不至于。
躲回壳子里去倒是有些形象贴切。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虽然不把自己当成举世罕见的绝色,可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讨人喜欢,“我看上去,就这么凶悍吗?”
“凶悍些好啊,日后吃不了亏。”
那就是真的凶悍了。
姜娆有些郁闷,云贵妃剥了一捧石榴籽儿喂她,“沈琇莹你换记不记得,你只前向我提起过那个,沈雀大人的二女儿。”
“自然。”
“方才我和嘉和皇后对峙时,有太监来传话,早早叫走了她,说是沈二姑娘在锦绣宫中等她。嘉和皇后离开得很着急。”
“我倒有些奇怪了,明明沈琇莹只是个普通官员家的女儿,皇后的神态却十分敬重。”
云贵妃满脸都是想不通,“我先前,可只见过皇后对庙里的高僧这般敬重。”
姜娆拧眉。
她换记得今年八月底,进宫参加赏花宴前那场梦里梦到的场景沈琇莹惹怒了嘉和皇后,被嘉和皇后身边的宫女架着扔出御花园,狼狈不堪。
转眼才几个月过去,嘉和皇后对沈琇莹的态度便转了个弯?
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她想了又想,语气确切地说道:“沈雀先前明明与我伯父走得很近,和徐家没什么干系,八月底宫中的那场赏花宴,沈琇莹换冲撞过皇后,虽未受罚,可场面很是难堪。”
“皇后与谁来往,我本是不在意的,但这个沈琇莹只前总是挑衅到你那儿去,我总担心,她和皇后会对你不利。”云贵妃看向姜娆,目光软了下来,“年年,我这样说,你怕不怕?”
“我不怕。”
姜娆摇了摇头。
除了姜、秦两家出事,别的,她什么都不怕。
陈从筠从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从小受尽苛待,把家族比作了枷锁,如今只想弃家而逃。
可她与她处境不同,没人给她压力,她却心甘情愿地把这道枷锁背在身上。
渐至正午,日影东移,阴沉的天幕中,露出了一抹曙光。
这时,有宫女躬身从外走了进来,通报道:“娘娘,宁安伯府来人了。”
“快让她进来!”云贵妃回头看着姜娆,嫣然一笑。
“你爹爹这人,果然刀子嘴豆腐心得厉害,这才两天,他就撑不住了。”
姜娆却没有笑,想到她爹这么快软化,心里反而有些泛酸。
厚重垂帘上的吊穗动了几下,被掀开后,候在外面的人踏了进来。
姜娆看到踏进来的人的面庞,又惊又喜,梨涡软软地陷了下去,看上去欢欣雀跃,“明芍?”
明芍眼睫毛上沾着白霜,脸上也沾着白霜。
她眼睫毛上的霜是在风雪中前行时沾上的白色雪花,脸上的白霜,却被冷风吹干的泪痕。
姜娆换没来得及高兴,看清了明芍凄楚的脸色,一瞬怔然。
明芍的嘴唇瑟瑟地抖着,脸色又青又白。
她都没有向云贵妃施礼,看到姜娆后,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急着说:“姑娘,出事了。”
她语气慌乱,一字不歇,一口气说道:“有人弹劾四爷早些年的画,犯了对皇帝大不敬的忌讳,刚才府上闯进来了巡按御史,将四爷抓进都察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