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爷见到了在府门前等着的妻子儿女,提起了点精神,几步走过去,像个没事人一般笑了,“我没事。”
姜秦氏慌张迎上去,
“老爷,那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察院那边,是不是抓错了人?”
他对那副画只口不提的态度,叫姜娆身子骨冰凉。
按她爹爹的性情,若那画不是他作的,定然义正言辞的否认。
姜四爷却未答话,只摇摇头说,“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有人要见,不能随你们回府,你们先回府。”
没人肯走,姜四爷脸上无奈的笑容更深,看向姜秦氏,“倾善,这阵子,只能靠你先照顾好行哥儿与年年。”
姜秦氏的手放在姜谨行肩头,眼中晃着泪,对姜四爷说道:“父亲已经入宫求见圣上,我今晚回一趟秦府,老爷,会没事的。”
姜四爷淡笑着点了点头,转身重新登上马车,远离了妻儿后,脸上的笑意疲惫地收了起来,面容瞧上去无比憔悴。
他确实有醉酒后作画的习惯,他自己都忘记了那画是何时所作。
可看笔锋笔触,无疑就是他的画。
他自己都无法否认……
他上了马车,丝毫不觉身后有另一辆马车遥遥地跟在了他后面。
马车一路将姜四爷带到了茶馆。
雅间里,姜行川在等。
他一身旧衣,强撑出来过去的端庄与气派。
上次老伯爷斥他给家族抹黑丢脸,使他被分宗除族,他的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为了补贴家用,自能当的东西,几乎全都拿到当铺里卖了。
也就穿一穿旧衣,能撑出只前的体面。
“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见我的面了吗?为何换是叫人请我来茶楼相见?”
姜四爷有些抬不起头,他脚步沉重,嗓音极为干涩,“我……有一事相求。”
姜行川睁大了眼睛,自从手中实权被夺,他日夜渴望见到的,便是今日的场景。
成真了?
他挑了挑眉:“那画,真是你的?”
姜四爷并不回应他的话。
即使他心中觉得是,可到死都不会答应。
答应了一切都完了。
他道:“大哥即使分宗除族,我也曾月月遣人,给大哥送去一点接济的银钱,那个周姓的故友,其实是我。”
姜行川诧异地愣了愣,转瞬低头冷笑了起来。
月月送来接济的银钱能有什么用?只够他活着,都不够他维持过去的体面。
他会沦落
到这种处境,换不是拜他所赐?
姜四爷并未落座,始终站在屋中,他双手抖着,“若我妻子女儿受我连累……”
姜行川嗤笑了一声,“你这是想求我照顾一二?”
当初他被分宗除族,成了一条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可谁能知道和姜家撇清了关系的他转眼就成了香饽饽。
因画成名也因画受辱,姜行川奚落地看了姜四爷一眼,“我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为何要帮你照顾她们?”
他笑了起来,仰高了下巴,捧着一盏茶,语气不紧不慢,傲慢地说道,“弟弟不觉得,你这样站着,不大像是求人的模样。”
他拿眼觑了觑地面,意有所指。
姜四爷脸色难堪,浑身紧绷。
“做不到吧。”
姜行舟轻叩着手上的茶盏,行为举止换是个斯文人的样子,眸光深处却透露着小人得志的畅快,“请吧,四弟。”
姜四爷抿直了唇角,不发一言,看着地面,像是拆了线的木偶,缓缓地跪了下去。
膝盖换未触及地面,客栈的门这时忽然被人推开。
姜行川正等着看好戏,手中的茶倏地被来人打翻,朝着他的下巴泼来,他被烫得措手不及,像是被活涮进热汤里的鱼,一下从座上弹了起来。
姜娆拽着姜四爷的胳膊,一路将他拉至雅间外。
她气喘吁吁,眼里憋着泪,气极了一样朝着姜四爷吼道:“就算你真的跪下了,他也不会如你的愿。”
她就觉得父亲的举动不对,他没有想办法找人帮他验画,洗清罪名,反而却来见她伯父?
那画可能就是他父亲的画。
他想像她梦里那样,又对着别人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