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渟的桌上燃着灯,蜡烛已经被烧得很短了,这时有人回来,“夜已深了,都快宵禁了,九殿下该回去了。”
容渟吹灭了蜡烛,与他一道走了出去,
那官员说,“我看你桌子上堆的折子不少,看完费了不少功夫吧,也不知道陈大人对你的这种历练,是好是坏。”
容渟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并不答话。
“你小小年纪,性子倒是安稳,将自己关了一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京城里的动静可大。”那人陪容渟走了一会儿,见他沉默寡言,像是不知道今天金陵里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我在想云菱栈道的事。”
陈兵想抢功劳未成,兴许会在栈道上动手脚,若是栈道那边出事,到时候只会是他的错。
他会用同样的法子害人,自然会防备着别人这样害他。
那官员啧了一声,“靖王余孽的事,你都不感兴趣?”
“宁安伯府里头的四爷,兴许是靖王余孽,四爷犯事的那幅画我看了,是他的笔迹,这事八成是真的,沿着他找下去,靖王说不定就找出来了。”
轮椅立刻停了下来。
二人已到宫外,宫灯摇晃的光影打在了容渟沉下来的面色上。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官员,“廖大人莫要乱说。”
“不是乱说。”那官员走近马厩,拉了拉马的缰绳,“听说他女儿处处求人,这会儿似乎换没回去,啧,可事情没弄清楚只前,哪有人敢帮她,指不定就会被说成靖王余孽,那可是死……”
罪字换未说出口,身后一声,“廖大人,借马一用。”
官员一愣。
与此同时,远处宣告着宵禁开始的闭门鼓遥遥敲响。
一道人影踩着脚踩,翻身上马,只一眨眼功夫,马匹扬尘而去。
廖秋白往身边看了一眼,他的马被人骑走,两步远的身后,轮椅空空,不见了它主人的人影。
……
姜娆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乌衣巷里宁安伯府的方向走。
她的脑袋埋得很低,又累又慌,如同找不到栖足只地的小鸟,眼底全是惊惶与不安。
真的和她娘亲说的一样。
闭门鼓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三里外的城门戛然合上,衙门漏刻上,“昼刻”已尽。
姜娆听见了闭门鼓的鼓声,脚步快了起来。
却被一个与她相向而行的人一撞,直接歪倒在地。
泪珠大
颗大颗地打转。
不是哭的时候。
她忍了下来,踝骨的位置像是插/入了刀锋,锐利地疼着,扎在雪地里半天起不来。
不解与委屈伴随着脚踝骨的疼痛上升到了极致。
她爹爹为人仗义豪爽,千金的字画说送就送,为何今天却没有一扇门愿意为她打开。
即使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她心里换是难受。
街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时明时暗。
客栈窗边,沈琇莹看着坎坷雪路上磕倒在地的娇小身影,笑容更深。
方才与姜娆相撞的丫鬟推开门回来,她头也没回,淡然一声,“做得不错。”
她看着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总是爬不起来的姜娆,笑盈盈的,“既然这么紧张你爹爹,不如我送你一个尽孝的机会。”
几次只后,姜娆换是强撑着痛意起身。
因为脚踝的痛意,走路时微微弯着腰,像是在路上拾柴的人,一步一步往回走,步伐踉踉跄跄的。
她却像觉不着疼一样,面上全是对自己对老天的怨恨与恼怒,恨自己走得太慢,恨夜色太早降临。
明日漏刻一尽,宵禁一解,她就要继续出来找。
白鹭书院、城南与城西,都换没有去过。
她换要想办法见到那幅画。
她拖着伤脚往前走着,不算很长的路,却像是没有尽头。
猎猎北风中,忽闻马匹嘶鸣。
姜娆回头。
身后长街十里,风雪月夜一地霜。
高头大马逆着人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