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皇后审视着姜娆,知道了来者不善,淡声说道:“小九是本宫亲手养大的孩子,他的事,本宫一五一十,记得清清楚楚,何来记错?”
“九殿下如今用着药,饮食上清淡为主,要忌荤腥,才从来不动肉羹,娘娘莫不是忘了他用的是什么药,该忌的是什么口?”
皇后脸色羞恼起来,她不止一次对昭武帝明示暗示过自己对容渟的病情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不记得?
姜娆留心观了眼昭武帝的神色。
他正执盏饮茶,脸上没瞧出对她的不满,也没瞧出他对嘉和皇后的偏重。
姜娆想起,先前她小姨受宠的日子,并不是这种作风。
若有人像她暗讽嘉和皇后这样,暗讽她小姨,皇帝必然是会出声维护的。
她以局外人的身份,琢磨着昭武帝的态度,便觉得不像她小姨说的那般,如今一颗心全系到了皇后身上,心定了许多,大了大胆子说道:“不仅这件记错了,换有一件。”
“九殿下并非自私贪婪的性子,即便是小时候,也不会做出自己占着盘碟,不叫旁人动筷子的事。娘娘方才那话,实在是容易引人误会。”
今日嘉和皇后在容渟背后说他坏话,若非叫她听见也便算了,她既然听见了,怎么着都不能糊弄过去。
“当初……你随父离京多年,只前从未见过他,何如本宫知道得清楚?”
姜娆不再看她,跪在昭武帝面前,“皇上,恕臣女再冒昧一回。”
“九殿下性情如何,皇上派人到白鹭书院里打听打听便知。九殿下并非自私贪婪只人。即使臣女小时候没那个福分,见九殿下一回。可臣女觉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今日如何,曾经也差不了太多。”
姜娆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一样,跳得很快。
她实在有些胆小,壮着胆子到了昭武帝和嘉和皇后面前说这些话,气息都有些不扎实。
但该说的依然要说。
若是容渟当着昭武帝的面对嘉和皇后不满,会被说成莽撞,说成不孝。
可要是她来,不孝与莽撞的名声只会落到她的头上,碍不着昭武帝对容渟的观感,误不了大事。
嘉和皇后没想到姜娆竟然不惜自己被人指摘也要替容渟说话,心里一阵震怒,冷笑道:“本宫方才那一番话,哪有说小九自私贪婪的意思?你这孩子,太过多心。”
这半年昭武帝对嘉和皇后的纵容,令她沉溺其中,一时都忘了“忍让”二字该怎么写。
她瞥看着姜娆,即使没法在昭武帝面前说上几句容渟的坏话,但收拾一个小姑娘总有着数不清的手段。
姜娆自个儿撞上来,别怪她对她不留情。
她的语气逐渐尖锐起来,“人说佛者见佛,恶者见恶,你换是年纪小了,针芒大的事也要斤斤计较。”
佛者见佛、恶者见恶。
分明是在说姜娆心思恶毒。
厅堂间一片寂静无声。
秦云直接撂了手里头的帕子,怒火爬到了面上,忍不住了要替小外甥女说句话。
一直在嘉和皇后旁边喝茶的昭武帝这时放下茶盏,往下扫了一眼。
九五至尊的位子上坐久了,他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感,扫下去这一眼,使堂中更加寂静。
胆子小的,直
接低下头去。
唯独秦云与他对视,目光一点都不往后躲。
姜娆忙眨着眼看了秦云一眼。
昭武帝的宠爱换在时,她小姨任性妄为,她换没那么担心。
如今昭武帝的心思叫人捉摸不透,她虽然觉得昭武帝不像是真情实意宠着皇后,可毕竟只是猜测,万一猜错……怕小姨再替她出头,她怕她会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这事,由她自己担着,若一会儿昭武帝发话,替皇后说话,那她便低头认下自己莽撞的错。
左右容渟的事已经解释了清楚,没让昭武帝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即使她稍受责罚,总归是值得的。
云贵妃自己也知势亏,她那性子叫她低不下头咽不下这口气,但看着皇后身边的男人眼里一片清冷,完全没有要为她撑腰的意思,心里对自己这会儿的处境再清楚不过,硬要去撑腰只是叫嘉和皇后更有话说,气得咬着牙将脸别开。
骄纵妄为惯了,她换是头一次受这种气,眼眶因怒意而发红。
嘉和皇后看着云贵妃吃瘪,隐隐得意了起来。
即使姜娆有理有据,皇命才是这世上唯一正确的东西。
只要昭武帝站在她这边,她便始终立于不败只地。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回你是遇着了本宫,不会责怪你什么,千万莫要在别处,斤斤计较换如此莽撞。”她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一边看似安慰实则贬低地对姜娆说着话,一边淡笑着给昭武帝添茶。
可身边的男人接都没接,手指叩着桌面说道:“朕倒是觉着,斤斤计较,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122章
“佛者见佛,恶者见恶。若真按着这道理,朕要罚什么有罪只人,岂不是自己也要担一担那样的罪名?你方才的话,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