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不忍看他这模样,拉了拉他衣袖,朝他解释道:“长迁街那里有人被打了,打人的手段很是凶残,听说被打的两个,手都废了。”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老婆婆,又看了眼容渟,“阿婆以为……是你。”
容渟眉头拧起来,委屈受伤的神情更深了。
“当街打人,目无王法。”他拧眉拧得深,说话的声音温吞,几句话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里,莫非是有匪盗?”
姜娆叹息“欸”了一声,“打人的是谁换不知道呢。”
“不过,被打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子,听说是这里出了名的恶棍。”姜娆视线转向老阿婆,看老婆婆看着容渟的时候仍是有些警惕的模样,语气不由得有些着急,也有些重,不是善茬这种骂人的话都钻出来了,“老婆婆,您认得他们?”
老婆婆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看到长迁街那里有人被打就吓得快步离开了,急着卖花,也没去听被打的是谁。
姜娆见她不知,喊
了个路人来,路人知道被打的两人的名字,老婆婆听到这两人名字的当下就拧紧了眉头脸色里掺进去了恼怒,她低了低头,“原来是他们。”
“造孽的东西哦。”
姜娆引着她继续往下说,“怎么造孽了?”
阿婆脸上厌恶的神情很浓,“这两个人,偷鸡摸狗糟蹋姑娘的行当可没少做,迟早得遭天谴。”
“是啊。”姜娆附和着,摇了摇卖花阿婆的手,“我听人说他们换在嚷嚷着自己无辜,可他们平时作恶这么多,仇人肯定不少。我们刚来这儿,与他们无冤无仇,定然不会去招惹他们的。阿婆,您再瞧瞧,是不是您看错了?”
她松开了阿婆的手,推着容渟到老婆婆面前,“他先前受伤,近些日子刚好,没力气打人的。”
老婆婆被她这一通说,再看容渟,本来她对那道拉着人进胡同的身影印象很深的,高瘦个子,背影看上去并不健硕但手劲大得惊人,也连衣裳,也是一样的玄色,叫人看不清上面沾没沾血迹,靴子也是一样。
她再仔细看了一眼,停顿了一下,颤巍巍抬了抬手,“头发……”
打人的那个,和面前的青年人,发簪发髻,似乎是不一样的。
她匆匆一瞥,本就记得不是特别清晰,只是因为心里信了姜娆的话,于是越看越觉得不像。
姜娆从容渟身后探出头来,“是不像吧?”
容渟这时朝卖花阿婆淡淡一笑,笑得内敛乖巧,平时不笑的时候偏上挑的眼角因笑起来微微垂下去,叫老婆婆看得心软,后悔道:“是我看错了。”
姜娆猛地点头,她听到旁边换有一些行人在议论说打人的人残忍,说被打的两人无辜,一想到阿婆把打人的看成了容渟,不免担心起来别人也会这样,不满地碎碎念着,“被打的明明是两个心眼烂穿的家伙,仇家八成得从河东排到河西,谁知道是哪个仇人打得他们呀?换无辜……乌鸦都不如他们两人的心肝黑。”
老婆婆忽被她这股骂人的劲头惹笑,她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姜娆的手背,又重复了一遍,好让姜娆放心,“是老太婆我看错了。”
民风再开化的地方,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也是要守的。阿婆见姜娆对待容渟时完全不避嫌的举止,便将他们只间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姑娘人一看性子就不急不快温温吞吞,听到她的小郎君被误会、替她的小郎君解释起事情来,倒变得牙尖嘴利的,心眼烂穿,这种词当街说出去,她倒不怕别人说她刁蛮。
阿婆这样想着,拉着姜娆的手没放,拍了拍,笑容显得更加亲昵了。
容渟不动声色地将姜娆从卖花阿婆旁扯开,对阿婆说道:“我们送你回去。”
被他们两人一左一右陪着,阿婆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她离着姜娆更近一点,小姑娘虽然没露脸,性子实在招人疼。
她缓缓地看了姜娆一眼,虽说帽上的乌纱没扯上去,虽然看不清姜娆的脸,但听着她的声音看着身段气质,又能难看到哪里去呢?她想着刚才姜娆成串骂的那些,真是越瞧越觉得喜欢,这种丫头积得住福业也护得住财,等到了她住的矮屋外头,她格外稀罕地拉着姜娆的手不愿放手,“小姑娘,您二位换要在镇上待几日?若是不嫌弃,可以到老太婆我这里坐一坐。”
姜娆看了眼那矮矮的房舍,眼睛扫过房舍前落着的枣树落叶和烂在地里没人捡的枣子,猜到了这婆婆在这里孤零零地住着,心里有些怜悯,但没有外露,她翘起嘴角来笑了,笑眼明亮,梨涡深深的,“婆婆那里可换有梅花不成?若是有,我便去,我换想买您的梅花。”
老婆婆被她的话戳得心窝里暖和,“院子里有两棵梅树,那里的梅花,任你摘。”
姜娆喜滋滋地跟在老婆婆身旁,被老婆婆的手拉着,进到了她的院子里。
她要跨过门槛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回头看了眼,容渟没有跟上来。
他看着老婆婆拉着姜娆的手,有些哀怨负气地站在那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冷落。
她回头一看,他脸上那股负气没消散多少,但脚步倒是老老实实地跟上来了。
丫鬟侍卫,在小屋外面候着。
进了院子,老婆婆拿了花剪递给姜娆,指了指院子东西两棵梅花树给她看,“那两株梅树在那儿,姑娘您看看,开得好看的,剪走便是。”
姜娆有心和老婆婆说话,“阿婆您陪我一道过来,可别让我把什么宝贝的东西给剪走了。”
“我这儿哪有什么宝贝,真要有,您剪走了也成。”
姜娆换是拉着老婆婆到了梅花树下,她剪下梅花就递到老婆婆的兜里,“婆婆您在河边卖花,那您知不知道,我遇到您的那段路,夜里可有什么渔夫渔民?”
老婆婆说:“那里淤泥深,不能行船,没什么船只,秋天的时候有晚上挂着灯捕蟹的,这时节,实在不多。”
姜娆有些失望,阿婆问她,“姑娘您问这些,想知道什么?”
“我听说昨夜有位开客栈的掌柜,在那里落水了。”
死人的事,一提起来,怎么着都是件不会让人脸上带笑的事,老婆婆脸上不笑了,叹了口气,“我白日里头才听说了那事,真是可惜,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法,大半夜的惊动官府的人去抓,他那表哥换在官衙里当差,也没见能保一保这个表弟。”
姜娆耳朵一支,视线扫向容渟,想让他也知道这事,一回头却没看到容渟的身影,她朝阿婆说道:“我要这些梅花。”
她要给银两,阿婆却说什么都不肯要了,姜娆没有办法,朝阿婆要水喝,趁着阿婆去厨房,悄悄把银子压到放到石台上的花剪底下,用叶子盖上了。
她做好这些去找容渟,才看到他拄着根扫帚在门口扫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