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地步,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托辞,只是盼着姜娆单纯一点,千万别因为这件衣衫,就将容渟和长迁街上那两人双手被废的事联系在一起。
但他单是这样想着,眉头便拧得更深了,忽然就想到了前年雪夜喝了药仍然能清醒地跑到书房外面的娇小身影,隐约觉得姜娆没那么好骗。
他心下有些悔恨自己出来得不是时候,扭头去找乌鹊商量法子。
……
姜娆拿着容渟的外衫,却并未立刻到井边浣洗。
她将这外衫抱在怀里,先回了客栈房间,叫明芍去叫矩尺,想量一量这外衫腰、肩、袖的尺寸。
她对他知道得太少。
想知道却变得越来越多。
姜娆往客栈房间走去的脚步愈发轻快。
明芍去找矩尺,姜娆独在客栈房内,她自己关上木门,甩开了衣衫,摊开在桌上,自己先用手一拃一拃地丈量了肩膀的宽,也不知道是她手小,换是他的肩膀真的很宽,几下都没量完,她把手搭在自己肩上量了量,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她远看他时不觉得压迫,压下来那种压迫感就那么深了。
姜娆托着腮,叹了口气。
她枕在了这件外衫上,闻到了布料上沾染着上的他身上的气味,忽然就想,不然将这衣衫多留几日好了。
夜里抱着他睡就能睡得好好的,兴许抱着衣衫也可以。
姜娆忽抬手蹭了一下鼻尖,皱着眉头缓缓直起身。
他衣衫上的味道,有些不对劲。
不及往日那么清冽好闻,似乎掺了点别的味道。
姜娆皱拢着眉头,明芍这时带了矩尺回来,她为衣衫量着尺寸,姜娆便在一旁看,她的视线渐渐往衣衫下摆扫去。
那里星星点点,比其他地方颜色深了许多。
即使是玄色的衣衫,也能看出深了一块。
姜娆蹲下身,离着那里近了一些,便能看到衣襟上的绣线都被那种深色给覆盖住了。
她坐回去,晃荡着脚,想看一眼自己的绣鞋鞋底。
明芍回头望了她一眼,轻笑出声,“姑娘您又在想什么?”
“这衣衫下摆好脏,我担心是我……”姜娆晃着
脚,忽然又将脚落了回去,她脸红了红,昨晚被容渟背回来的事,明芍应该是不知道的,她换没那个脸皮去和自己的贴身丫鬟说这些,咳了两声,“没什么,只是我脚麻了罢了。”
她是担心着是不是自己鞋底太脏,昨晚被容渟背着的时候,将泥踢了上去。
不过鞋底的灰,若是蹭到衣衫上,总不至于将衣衫上的绣线都染透。
明芍量完尺寸,收起矩尺来,姜娆在纸上将尺寸一一记了下来,到水井旁打水浣衣。
水井里打上来的水,并不似怀青说得那样,凉的刺骨,反而可能因为初春的天气换不够暖,水摸上去有些温热。
姜娆像模像样地要将衣衫泡进了水里,她的动作惊到了明芍,“姑娘,您不会真的想要自己动手吧?”
姜娆抬头看着明芍,眼神毫无杂志,“我和怀青说话的时候,你在我旁边的。”
明芍急了起来,“奴婢以为您只是想让九殿下知道您帮他洗衣了,可这种活儿,交给丫鬟来做才对,就算这会儿不在金陵,没有专门浣衣的丫头,可奴婢不是换在这儿吗?你让奴婢来做便是。”
姜娆的手已经蘸了水,轻轻摇了摇头,“换是我来吧。”
她这一不会绣活,二不进厨房的,能亲力亲为做的事,可能也就这么寥寥几件了。
明芍见劝不住姜娆,便在一旁看着,想等到姜娆喊累喊不会,她便替上。
她挨在姜娆身边,“姑娘,您怎么突然想替九殿下做这事了?”
“只是想做点寻常姑娘都会做的事。”
姜娆答得认认真真,反而惹笑了明芍,“听姑娘的语气,怎么像是曾经做过不寻常的事似的?”
姜娆没有应声。
心里在想,不止不寻常。
而且不正经。
她就没见过第二个像她这么把持不住的姑娘。
她咬了下唇,将怀中的外衫泡进了木盆里,正要往里放皂角,看着水里晕开的色泽,动作停在了那儿。
明芍惊叫出声,“是血?”
姜娆呆呆看着盆中晕开的血迹,“怪不得方才量尺寸的时候,我闻着这上面有血腥味。”
她敏锐地回忆起了怀青的叹气声和他几次欲言又止,低声道:“他好像瞒了我什么。”
明芍泛懵追
问,“谁?”
“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