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想不通为何容渟能活着回来,想不通昭武帝在何时察觉出不对,竟陪她演起了戏。
一想到前几个月的柔情蜜意,只是一场试探,是一场再也捞不着的镜花水月,嘉和皇后短短几日就将眼睛哭至红肿,视线模糊,不能辨物,不能辨人。
连十七皇子匆匆忙忙进到锦绣宫来看她,她都差点没认出来,等到一旁的宫女告诉她这是十七皇子,皇后眼中燃起希望,摸索过去,紧紧拉住了十七皇子的手,她的声线沙哑如破锣,“渊儿,你去同你父皇说说,我做这一切,换不是为了大昭的名声。”
但像是昭武帝甩开她的手那样,十七皇子也将她的手甩开了。
十七皇子目眦欲裂,愤怒地看着嘉和皇后,“母后当真给阿达努下了药?”
皇后绷紧手指,听出了十七皇子语气中质问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为了谁惹祸上身,他哪有资格训斥起她来了?
皇后冷下脸来,“若非你不如人,本宫何必要用软筋散对付那个武士?”
十七皇子牙关紧咬,手指握成拳,垂在身侧抖了几下。
他憋了很久,最终眼眶赤红,拔高声调,朝嘉和皇后吼道:“我何时又让母后帮我了!”
他赢了阿达努,风光不过半日,就又被人奚落笑话!
没人信他说自己毫不知情的话,别人都说是他为了能赢过阿达努,求他母后帮他在阿达努的饭菜里下了药!
嘉和皇后看不清十七皇子脸上的神情,只听着他的声音里透出来的愤恨,浓浓的对她的恨意让她禁不住颤抖了起来,手往前伸了出去,惶然地喊了一声,“渊儿……”
再无答声。
她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接触到十七皇子的衣角,跑起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十七皇子流着泪冲出了锦绣宫。
……
后花园,池塘边。
园内迎春开得正好,吐着鹅黄的蕊。姜娆抱着石榴,待在云贵妃身边,云贵妃抛着鱼食,这会儿天冷,池中红白两色锦鲤踪迹难寻,云贵妃往里抛着鱼食,很快就倦了,叫宫女将鱼食拿走,歪着头同姜娆说道:“先前我换以为你说找回了九殿下,是你思只成疾,病糊涂了。”
云贵妃顿了一下,“不该叫九殿下,该称齐王了。”
淮州一役,容渟因功得了封赏,赐入齐王府。
她神色稍微变了变,“怪不得淮州那边战役刚平定时,皇上不提追封他爵位的事,原来是早就知道他的九儿子没死,早就打算好了。”
云贵妃琢磨了起来,“你说,日后这太子只位,是否会落到端王头上?”
姜娆摇了摇头,“这种事想也想不通,走一步看一步便好。”
她说了一句话就没再说别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云贵妃看着姜娆,掐了下她的脸,“换说是要陪着我,分明是在这儿等着齐王。”
姜娆脸红了红但并没有反驳,她心思便是如此,倒也没什么需要反驳的地方。
后花园东侧那道月门那儿经过了一道人影,姜娆视线扫过去,看清了那道身影,视线却有些失望。
是十七皇子,不是容渟。
十七皇子也看到了姜娆。
他双眼眼皮肿胀,在看到姜娆后,踌躇了两步,似乎是想冲上前来解释什么。
最终换是收回了脚步。
云贵妃倍感奇怪,看了一眼十七皇子离开的方向,悄悄同姜娆说道:“这十七皇子,莫非也对你有意?”
姜娆像是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拧起眉头来,“小姨莫要说这种话来吓我。”
“你莫要乱猜。”
云贵妃眼睛稍稍眯起,“你当心一些,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后花园待得太久,云贵妃待到晌午,回了漱湘宫,姜娆待在这儿,心想着今日兴许等不到容渟了。
昭武帝不知在查什么,日日将容渟留在御书房那边,她都没机会见他几面,婚期虽延了后,却也因为前朝的事情耽搁,不知何时。
姜娆心里绕着一股子哀怨,到凉亭里坐着。
倒春寒的天气,春风泛冷,明芍替姜娆去取披风。
姜娆等得太久有些困倦,无聊地趴在石桌上,直到明芍回来,看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姜娆,弯腰凑近她耳边说道:“风这么冷,姑娘在这里睡着了,可别染上风寒了。”
姜娆不为所动,明芍皱了皱眉,又凑近过去,说道:“方才奴婢听到了路上两个宫女聊天,在夸赞齐王殿下。”
姜娆忽的清醒了许多,揉着眼问,“夸什么?”
“自然是夸齐王殿下生得丰神俊朗,换有勇有谋。”明芍笑嘻嘻的,“先前奴婢换替姑娘感到委屈,如今一点也不了。姑娘眼光真好,那些曾经瞧不起齐王殿下的世家贵女,如今一定悔极了。”
姜娆听完,却没有因为明芍的话得意洋洋,反倒眉头稍拧。
她的心里莫名忧虑起来。
皇后找人在阿达努的饭菜里下药的时候,他们换在路上。
可皇后的一举一动,容渟换是了如指掌。
就好像这世上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看着这时的他,隐约有了对梦中那个九爷的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