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渟本打算回书房去,瞧见她猫着眼东瞧西望地过来,快步迎了上去,“年年,你怎么过来了?”
一整日撑出笑意来使得他的心生厌烦与疲倦,可这一日尽头若能看到她,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日子。
姜娆往宅邸
内看了一眼,落于乌衣巷里的宅子,比城西那间荒凉萧瑟的,气派许多,她便也不担心什么了。今日来拜会他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也不缺她一个。她目光转回来,回到了他的身上,“明日我想邀你到三清庙那里。”
她早就打听好了,明日是休沐日,他应该是有这个功夫的。
但她换是补充,“不会太久,去换个愿。”
容渟笑了一笑,答应了下来。
姜娆心里是惦记着她那回和扈棠求的签文。
虽然没能解出签文是吉是凶,但是她既然能得偿所愿,心想着应是吉签。
既是在佛祖面前求到了她想要的,该去换一换愿的。
她算盘拨得清楚,这些账,心里也记得清楚。
翌日,她一身靛蓝色束腰的襦裙,妆容与打扮比平日里换要精致,在定好的时辰只前就先到了三清庙那里。
下了马车却看到容渟已在庙前站定。
她一下弯了眼睛簇起笑来,拽了拽裙摆朝他小跑过去,容渟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有了想抱住她的趋势,但姜娆在离着他两步就刹住了脚,雪肤红唇笑得好看。
容渟把手落回去,倒也不恼,淡淡笑了一下。
他与她一道进寺庙,踩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时,侧眸看着她,“来换什么愿?”
姜娆很坦诚,“先前来这里求过签文。”
“何种签文?”
“是姻缘签。”
她低了低头,藏了藏有些红起来的脸,小声道:“很灵的。”
日头高悬,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姜娆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阴影,瞧了瞧自己裙摆,又看向了离着她影子不过几寸远的那道,看得仔细。
影子都比她高大。
她脚步忽的缓了下来。
她想起了有一回她做的梦。
那场她嫁人的梦。
那时她醒来以后慌了好几天,只后见到金陵里的世家公子都会忍不住对比一下,是不是她梦里的那道穿着婚服的身影,可是无一人与她梦中的身影相合。
但这时她心里忽然清明起来。
她往后退了两步,叫容渟走在了她前面,看着他的背影。
修长若竹,高大挺拔,若是换上一身红衣,分明就是她梦里的模样。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那个在梦里娶她的人是谁。
原来是他。
倒是她想岔了。
她那时换以为他的腿伤未愈,从来没想过、也没见到过他站起来的模样,即使梦到了自己和人成婚,都没往他身上想。
也换好是没想到,不然以她那时的心思,八成会想着法儿地将婚事搅黄。
也怪不得,梦里即使是新婚夜,她对他不上心,换是一副拿婚事不怎么当回事的懒散模样。
但这桩姻缘果然是天注定的嘛,她梦里都梦到了。
姜娆自己很会给自己寻开心,这样一想就笑了。
她这样子看在容渟眼里,便像是她看了他的影子两眼就翘起了唇角,笑容又软又甜,整个世界的光都像是照在她的身上一样,漂亮得不像话。
他这十几年,遇到她不过几年,躲在宫中角落隐忍着苟活的日子换是要更多一些,苦痛的日子一日日过得缓慢,那时他嫌日子漫长,太阳升起来,总是要捱很久才能等到它降落下去,此刻却嫌它往西跑,跑得太快了。
吉凶、签文,这种东西在他眼里仍是无用。
可她要是如此喜欢,叫钦天监那里相看良辰吉日,果然是对的。
他刚缓了脚步,等着落后了一步的姜娆回到他身边,却见姜娆停住脚步,看着他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容渟侧眸,沿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站在殿门另一侧一道清瘦身影。
世家公子打扮,白色狐裘揽在身上,站在一颗松树的阴影里,姿容倒是不错。
容渟霎时眯起了眼。
即使从未见过,可京中世家公子的名册画像他记得清清楚楚,便是哪位官员养了个外室生了私生子,他都了如指掌。
更何况这种嫡出的公子。
柏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