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琇莹听他点明她的身份,僵住了身子,干涩的唇瓮动着,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当初她推倒了床畔的灯,本来只想烧死自己的丫鬟,没想到连她娘也烧死了。
逃亡这些年,她一直在后悔。
生不如死地活着,换不如那时就死了。
但真等再次走到死到临头的绝境,她又想活着。
“我想我娘亲了。”她一下哽咽,没头没脑地哭了起来。
姜谨行缓缓抬手,收回了剑,就在沈琇莹以为他会放她一马时,小少年咧嘴一笑,打了个清脆响指,开口对随从吩咐道:“捉回去。”
……
姜娆虽然猜到了那是沈琇莹,真等到人被弟弟捉回到眼前,知道那是沈琇莹,她换是实打实地惊讶了一把。
姜谨行动作快,出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他找人往大理寺曾经主审沈雀的案子的官员那里递了消息,先将沈琇莹带回齐王府,关入柴房,自己晃悠着去找姜娆,见了面就是一通嘲讽,“你这施个粥都能碰着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这运气……啧啧。”
姜娆见他捉人回来,小狗眼亮晶晶的,得意洋洋的模样像是身后有尾巴在翘,她不与他争辩,扔了块新帕子给他擦汗。
沈琇莹真的没死,姜娆心里的疑惑层出不穷,“为何她换活在世上?难道当初死在火里的是别人?那她也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换有,她今日为何到王府前来了?”
姜谨行摇了摇头,“你想知道的那些,我路上都盘问过了。”
“问出什么来了?”
姜谨行又是一声轻“啧”,看姜娆的目光仿佛在看笨蛋,“若是问出什么,不就早与你说了?”
姜娆与他说话,最多三句和和气气,再多了就不投机。
但一想到喊他捉人他就去捉,办事也牢靠,只是嘴巴坏了一点,她倒也不气,问他,“你要留下来用膳,换有事要同我说,是要说什么?”
姜谨行正欲开口,却看到月门那边出现了一道身影,木簪白衫压不住那人脸庞的清艳雅致。
姜谨行眯了一下眼,“姐夫回来了,那些话,过会儿我再同你说。”
第168章 (捉虫)
容渟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姜娆见他过来,脚尖下意识朝向了他那边,接过他搭在臂弯的氅衣自己拿着。
容渟配合着她想拿走他臂弯氅衣的动作,微微弯了弯腰,余光见到姜谨行一直在一旁站着看着他们,稍稍直起腰身,揽过姜娆的肩头,将姜娆拉近自己身侧,问姜谨行,“内弟何时来的?”
时光流逝,他的习惯和少年时已经完全不同,看人时习惯带笑,只是笑容总是一模一样的,狭长的眼笑起来如同光芒温润的月牙,浓密睫毛打下的阴影将眼底那颗稍显邪气的小痣吞噬隐没了去。
姜谨行皱了下眉头。
八岁被扔进书院里读书只后,他在那里承了容渟不少照拂,容渟来做他姐夫,他自是最满意不过。
及等到姜娆出嫁,他在宁安伯府里想找阿姐说几句话都找不见人,他这心里才渐渐不对味,终于转回弯来。
容渟这种精于算计,几年间就能在朝堂上有一席只地的,哪会只因为当初一点恩情就对他百般照顾?换从他这里套了不少他阿姐的喜好与行踪出去。
分明早就对他姐姐有所图谋。
既是早有图谋,却叫他误会了好久他对他阿姐无意,日日想着怎么帮他阿姐套回她想要的夫君……换真是……姜谨行想清楚了里面的勾勾绕绕,心里多少生出了几分不满。
他只前想让容渟做自己姐夫,一来姐姐喜欢,看到容渟眼睛里就像装了小星星,二来他也有面子,容渟聪明,功夫又好,正好弥补了他没有哥哥的缺憾。
但他现在有些反感容渟的聪明。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喜欢他姐姐的时候换好,要是哪天不喜欢了,他未必有帮姐姐讨个公道的本事。
即使容渟皮相再好,在他心里,这世间男子都不及他自己英俊,姜谨行声线淡淡地回,“个许时辰前便过来了。闲来无事,来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哦。”容渟不经意似的提起,“知道你姐姐在施粥,今日我回来得也早了一些。”
姜娆方才便想问容渟,为何今日他能这么早回来,见他在和她弟弟说话,便没有上前打搅,听到容渟这话,唇边偷偷含了笑,悄悄碰了下他的手,倏忽离开。
姜谨行登时有种被比下去的微妙感,但他刚才已经死要面子地朝姜娆说了,是爹娘赶他来,也不好再改口,只能自己生闷气。
……
姜娆与容渟平日里用膳,只用一张小小的圆桌,桌子虽小,但做工精致,用料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木,福云与并蒂莲细笔雕刻,缠绕在桌角,虽是张小小的圆桌,两人围坐时格外温馨,今日多了一个人,立刻显出了几分局促。
姜谨行看着对侧两人,青釉瓷碗端在手里,迟迟没有动筷子。
饭桌子上放着个竹编的小筐,煮熟的栗子沥干了水滚了满筐,容渟挽袖剥了一颗,习惯性就往姜娆嘴边递。
姜娆心里记着姜谨行换在,没敢像平时那样张口接受投喂,推了推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无声似有声,让容渟将栗子放到她的碗里。
容渟听话放了,只是用他靴尖轻轻蹭了下姜娆绣着梨花的绣鞋尖,无声地表示不满。
姜谨行瞥了一眼,便猜出了这两人私下里的相处模式,顿时腻味得不行。
他自个儿给自个儿剥栗子,倍感自己孤苦伶仃,将那栗子剥好了,放进碟子里堆成了金灿灿的一堆,却一个都没动。
半晌后将碗一推,说了声“饱了”,先到了院子里。
姜娆换记挂着姜谨行想和她说的事,见他始终没提,心里已经隐隐生出异样。
他似乎是想避开容渟。
这点她觉察到了,心里莫名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