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督公千岁 紫玉轻霜 2306 字 2天前

江怀越一凛,迅疾将案卷恢复了原状,放归格架间。

提着那一盏油灯,他绕出狭窄空间,朝着入口处快步折返。

才靠近门口,就听外面传来了东厂众人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江怀越一蹙眉,推门而出,恰望到有一人阴沉着脸踏进书房,朝这边走来。

居然是许久未见到的裴炎。

江怀越反手将密室之门一带,淡漠道:“裴公公,你不在家中修身养性,又来东厂做什么?是对此间事务还念念不忘吗?”

裴炎一看到江怀越,就气愤难平,原本承景帝罚他三月闭门思过,眼看期限已过,他曾托人在君王面前提及,却没有得到任何恢复他原职的消息。再加上听老部下说江怀越几次三番过来整治,他就更确信了是江怀越在背后捣鬼,妄图借着机会将东西厂合并,全都收归自己掌握。

故此裴炎毫不留情地狠狠盯着他:“怎么,万岁只是让我暂时退出东厂,可没下令禁止我踏入此处,我记起有些重要东西没整理清楚,再回来看看也不行?江厂公倒是不辞辛苦,特意来我暗室寻什么东西?你这钥匙又是从何而来?”

江怀越平和道:“万岁既然命我管理东厂事务,那我自然得尽心尽责,大大小小事情一概不能怠慢。密室里存放了重要卷宗,若是放置不当起了火,或是防护不妥潮湿漏水,都会使得卷宗毁损,因此我才进去查看一番。至于这钥匙……”

他顿了顿,取出钥匙握在手中:“自然是我向义父他老人家要来的,裴公公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裴炎眼神复杂,哼哼冷笑几声:“就为着这等小事,曹公公能给你钥匙?”

“替万岁爷管理东厂,怎可算是小事?!”江怀越脸色一肃,“裴公公,我看你这说话不经脑子的习性还是要改一改,这样的话语若是被万岁听到,我恐怕你在家闲居的时间还得再多些!”

“你!……”裴炎怒不可遏,“江怀越,我看你行踪可疑,是不是在密室里捣鬼了?”

江怀越冷哂:“你既然不信,那就自己进去看看,我大可以宽宏一些,只是怕你自己不好收场。”

裴炎狐疑地看着他,思忖再三还是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密室。他在里面搜寻许久,想找出江怀越捣鬼的证据,然而折腾半晌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然出来。

“怎样?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要不要再叫人手一起帮忙?”江怀越不失时机地讥诮。

裴炎心有不甘,然而眼前又无计可施,只得恶狠狠盯着江怀越,低声咒骂了一句,愤愤然离开了书房。

先前那陪在旁边的千户目睹这一情形,既不敢追上劝解,又不敢出言询问,尴尬地站在一边向江怀越窥伺。江怀越冷着脸,吩咐道:“里面墙角都已经有些发霉了,快去取些吸潮的木屑石灰粉末。”

那人只好应声而去,江怀越向杨明顺使了个眼色,低声交待了几句话。

杨明顺明白事态紧急,随即匆忙离去。而江怀越自己又趁机折返密室,没过多久,重新返回门口、当千户带着手下抱着祛除潮湿的材料赶来时,他已经站在书房门口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了。

他又借机训斥他们速度缓慢,待等千户等人急急忙忙进入密室安排妥当后,江怀越皱着眉叮嘱了几句,随后也离开了书房。

一出东厂,他马上吩咐车夫赶向西厂。

夜幕已降,街上亮起了或明或淡的灯火,才行出一程,不远处便传来救火的急促梆子声,一时间百姓骚动,尽朝着西南方向奔去。

江怀越撩起帘子望了一眼,西南方向的长街尽头火光赤红,有浓烟滚滚,直冲天幕。

他的唇边浮现一丝冷哂,随即放下了碧青纱帘。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上了轿子,正赶向南薰坊曹经义府邸的裴炎,也听到了这嘈杂的吵嚷声。他本来还没放在心上,一心只想去曹府询问曹经义是否把钥匙交给了江怀越。谁知跟在轿子边的仆人忽然大喊起来:“公公,那着火的地方怎么看着像咱们家在的地方?!”

裴炎一惊,连忙掀开轿帘往回探出身子。这一张望可不得了,浓烟滚滚处,不正是自己半年前才搬入的宅院所在的胡同吗?!

一想到费尽心思和财力拾掇起来的那座精致宅院,和家中收藏的各种古玩字画,裴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蠢材,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看看是不是咱们家失火了啊!”

他急得恨不能自己撒腿跑回去,轿夫们赶紧调转了方向,抬着轿子飞快往失火方向奔去。

*

江怀越坐着马车,很快赶回了西缉事厂,他匆匆进入书房后,随即招来了黄百户,将袖中的东西给他过了一下眼。

“按照老规矩,仿造一份,务求做真做旧,越快越好。”

黄百户有些为难地问:“督公,什么时候要?”

“今天,最晚明天。”

黄百户咋舌:“这可难杀我了!做这得要时间!”

“以前不是没做过,拖延不得,速去办妥!事成之后重赏便是!”江怀越肃然发话,黄百户只好带着那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书信离开了书房。

江怀越这才背靠着椅子,微微出了一口气。

他随即又叫来姚康,认真地吩咐一番,待等姚康奉命出去后,自己也随即换下了宫内的服饰,穿上鸦青色万字纹曳撒,微微沉思片刻后,走出了西厂。

*

明时坊的灯火似乎都要比别处来得更为明艳璀璨,就连光晕里也蕴含着奢靡金粉,幽幽暖香。

大厅内,有狂欢的富商子弟正借着酒劲追逐众多美人,一时间佳丽巧笑奔逃,长长的缎带随风起扬。相思趁乱闪身退到了屏风后,整顿着快要摇落的花钿。

门外的小厮匆匆奔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说是外面有人等待。

相思诧异道:“天都黑了,要接我去哪里?”

“没看到马车啊,就有人说是前些天借了你的东西,要来还给你。”

相思纳闷,但还是跟着小厮出了淡粉楼大门。粉莲花灯层层叠叠映照下,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宾客往来不绝,也不知小厮说的那人到底在哪里。

她正四处张望,有一名随从打扮的男子上前来向她作揖,说是主人在附近等她。

相思本想拒绝,然而一看那人倒是眼熟,细细一想,方记起曾在西缉事厂内见过这面孔。她心生欢悦,便向小厮说了一声,跟随着那人转过了街角。

长街背后,是清冷宁静的小巷。

也曾是她望到江怀越马车离去后,追逐而出却被他拽进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