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苦笑着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县令大人有所不知,自从老爷得了疯病,陶家便归了小姐打理,最开始的时候小姐只整日伺候在老爷面前,便是老爷夜晚疯病发了,也会带着一堆下仆一起守着老爷,只是这样的日子一长,换谁的身体都熬不住,更何况是我家小姐?后来没办法,小姐只好请来镇上的大夫给老爷开了剂能让人快速入睡的药,日日只这么给老爷喝着。
“之后老爷虽然半夜依然会发梦,但也只是叫两声罢了,人还是会睡在榻上。”管家说,“于是夜里便不需要人伺候了。”
县令沉思一刻,抬眸往衙门口那堆百姓里看。
沈忘与他对口型:“大夫。”
县令眉心一动,立刻下令让衙役带上管家去将那个给陶老板开药的大夫带来。
不过一刻钟过去,一个弯腰驼背又老态龙钟的老大夫背着药篓走进衙门里。
县令免了对方下跪,直接问他:“是你开的药?”
老大夫眼里满是害怕,瑟缩着说:“青天大人,不是老朽,那药不是老朽开的啊!”
“大人,的确不是这老儿开的药。”押送的衙役此时抱拳开口道,“这管家只说是从这老大夫药坊内的医者手中拿的药,可我带着人在药坊搜了一圈,都并未见到管家形容的那人,再问药坊的老大夫才知晓,开药的人早在七日之前就离开了药坊,如今已不知去向。”
“大人明鉴,小老儿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大夫颤颤巍巍跪趴到地上,苦着脸说,“那个玉大夫是在某一天突然来到我们药坊的,他说自己是从南边逃难过来,身上已经身无分无,因为他略懂医术,小老儿就好心留他在药坊内帮病人瞧病,七日之前那玉大夫说自己攒了点钱,要往京都去寻亲,于是便离开了。”
县令眼底一沉,脑海中突然抓住一点:“老大夫,你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老大夫脸上树皮般的皱纹挤在一起,“小老儿只知他姓玉,具体叫什么,那人也没说过。”
一瞬间,县令与沈忘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了然。
“玉面郎君。”
县令轻叹一声,抬声让衙役先把陶家仆人暂时押到牢中,又叫了衙役封锁整个陶家,再去把陶老板这几日喝过的汤药渣都收集起来,最终又吩咐仵作仔细验尸。
待所有人都散去,府衙后院,沈忘带着宋煋早早等候在了凉亭中。
下人替他们摆上热茶与点心,沈忘捏起一块喂进宋煋嘴里,问:“小夫子,你觉得陶老板的死因是什么?”
点心有些甜,宋煋嚼的很慢很仔细,只鼓着腮,又拧着眉,一脸我很认真想地模糊道:“是那个玉大夫在陶老板药里做了手脚?”
沈忘说:“有八成可能。”
宋煋又说:“玉大夫是玉面郎君吗?”
沈忘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宋煋说:“直觉。”
等仵作那边出了验尸结果,陶家也被衙役们围起来仔细搜查一遍后,县令用袖口一脸不耐烦地抹着喊走进凉亭,一屁股就端起冷了的茶水,灌了个满肚。
“验尸结果,在陶老板跟陶巧香身上发现了同一种毒药,是一枕梦眠,而且陶家在昨天,还丢了一样东西,据说是陶老板前年高价买回的一方端砚。”县令翘起二郎腿,把官帽从头上拿下来扇着风道,“这又是毒死人,又是丢东西的,凶手不用问,肯定是玉面郎君了。”
“没想到他在江湖上惯用的下作手段如今竟用在了普通百姓身上。”沈忘冷笑一声,“一枕梦眠,毒药,一旦长期服用,用药者就会频繁陷入走火入魔状态,轻则疯傻,重则暴毙。”
宋煋原本只沉默地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却疑惑说:“可陶小姐,似乎并没有疯傻过,又怎么会突然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