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她们走着走着,就在岐水边遇到了旁人。

是朱雀祭司,还有姚榆和她的女奴。

明明天空飘着雨,岐水上弹奏出一片高高低低的涟漪,那三人却站在河堤上,试图放一只湿淋淋的风筝。

朱雀负责吹起暖风,姚榆负责奔跑,她的女奴则抱着贵重的棉布站在一旁,每当姚榆停下来,就上前给她擦一擦雨水。

他们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姚榆很沮丧,拽着女奴的手,眼巴巴地看朱雀:“朱雀哥哥,飞不起来。”

朱雀祭司一脸无奈:“下雨啊。我就说要等下一个晴天……”

“可是你都快出征了!反正占卜出来也说这几日都下雨,今天有什么差别?”姚榆一脸愤愤,反而显出点小姑娘对亲近之人的撒娇,“阿谷,你说,你说是不是必须今天放风筝?”

女奴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并不说话,只细致地为小姑娘打起一把伞。她比姚榆年长,约有十六岁,眉眼温柔、身段如柳,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裴沐见过她几次。到现在,她发现这位少女虽然被认为是低贱的奴隶,但她的温柔中已无怯怯之意,反而有一段水似的柔韧。

他们三人围绕风筝说了好半天,才注意到裴沐。

姚榆挥着手,邀请她一起来放风筝,裴沐含笑拒绝了。

朱雀祭司在一旁故意气姚榆:“对,副祭司大人拒绝得好。小孩子越宠就越任性,阿榆便是如此。”

“哼!”姚榆鼓起了包子脸,躲在阿谷身后,不理他了。

裴沐定定看了朱雀一眼,便挥手告辞,带着裴灵继续散步。

她有些出神,小姑娘则在她耳边羡慕地咿咿呀呀:“风筝,我也想。”

“下雨呢。”

“风筝,想放。”

裴沐无法,只能悄悄用草叶编了个轻巧的金蝉,再用一根柔韧的蒲草系住,全当给裴灵表演了。

小姑娘高兴极了,笑得很甜。

裴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想,她其实很理解朱雀祭司宠爱姚榆的心情。

也正是因为十分理解,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朱雀一边。

或者说,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姚榆一边。

……

残阳如血之际,星渊堂仍是人来人往。

自夏末开始,由于战争的开启,星渊堂便临时取消了休沐制度。祭司们常常待在星渊堂,有时要忙上一宿。

但至少在晚饭时,祭司们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裴沐渐渐也和他们熟悉了,时常一起用餐。有时她还会抓着大祭司过来,可惜每每这时,堂中俱是寂静,人人都低眉垂首,摆出严谨恭肃的模样。

到了后来,如果裴沐和别人一起用饭,大祭司常常是不在的。

当喧闹传来时,她也和所有一起吃饭的祭司一样,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更摸不着头脑,只迅速站起来往外走。

“谁敢在星渊堂外吵闹?!”

嚣张的吊梢眼――白虎祭司,甫一跃出星渊堂,人还没落地,声音就嚷了出来。

边上有人扯了他一把,没好气说:“副祭司大人在呢,你冲到前头做什么?”

祭司之间阶级分明,很讲礼数。

在众祭司的躬身行礼中,裴沐走上前去。

面前的景象,分外“热闹”。

落日最后的余辉中,本该空荡荡的古朴祭台上,竟黑压压挤了一大堆人。

一群高举火把的人,面色激愤、神情激动,即便暂时按捺住说话的冲动,也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将要爆发的怒意。

另一边则是朱雀祭司和姚榆。朱雀祭司护着姚榆,而姚榆背后则跪着一名被五花大绑、垂头不语的狼狈少女。

“怎么回事?”

裴沐沉下神情,冷冷问道。

那群人齐刷刷一颤,纷纷低下头。但是,为首的两人却仍是激愤,面上流露出一种由极度痛心而催生出的失去理智的狂怒。

砰――!

竟是一具石棺被抬了上来。

棺盖掀开,露出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这是个少年,看上去新死不久。

死者穿着星渊堂低级祭司的衣服。

裴沐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似无所谓地一勾唇角:“怎么,还让我自己猜?”

那群人又是一颤,忙出了两个人,拉着为首的两人:“父亲,哥哥,你们冷静一些,这是在副祭司大人面前……”

那两人似乎才清醒一些。随即,这刚才还凶狠的两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求副祭司大人为我们做主!”

哭声刺耳,穿透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