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沈棠
沈棠,唐洲唯一一位异姓公主,封号嘉和。
天灯的芯儿冒着红色的火焰,自她手中缓缓上升,沈棠半仰着头,眼神紧紧黏着那盏白灯,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隐约能窥见几分解脱。
阿莀,十一年了,我终于能来陪你了。
立了一柱香后,再也瞧不见那天灯的影儿,身边的侍女才上前轻声道:“公主,回吧。”
沈棠收回视线,再抬头时,眼里已没了刚才的柔和与眷念,只余一片漠然:“嗯。”
周遭的百姓几乎人手提着一盏天灯,见沈棠转身,忙恭敬的给这位公主让出一条路。
这番情景他们早已见怪不见,自容驸马过世后,每年这个时候,嘉和公主定会出现在此。
其实在十一年前,这个日子并不唤作天灯节,而是花朝节。
二十二年前,嘉和公主沈棠与胥安候世子容莀相识于花朝节的如意桥上,二人一见倾心当即互换信物定了终身,这是长安城里流传许久的一段佳话。
可令人惋惜的是这段金玉良缘才不过十年,容驸马爷便横死如意桥上,而那天刚好又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嘉和公主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后来便下令长安城不许再举办花朝节。
至此之后,每年的二月十六嘉和公主必定身着青色素衣,腰系白绫头戴素花来如意桥上放天灯,许多受过驸马爷恩惠的百姓便也跟风,以此纪念那位如玉无暇的驸马爷,久而久之,这日便成了长安城的天灯节,专为悼念泉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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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路上
男子三十有余,犹如闲庭散步般走在空无一人的朱雀路上,身着白色锦衣,外面裹着白色兔裘,乌发用白玉冠竖着乖顺的垂到了腰间,立体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透着一股子温和。
不难看出,这是位温和谦良的主。
过了朱雀路,步入朱雀门。
在他出来前,这扇大门后的朱雀宫道还是一片安宁祥和,此时却已染上了鲜红。
“主子。”男子刚一进宫门,贴身内侍金卓便迎了上来。
这男子正是唐洲昭王李昭。
李昭对这一地的尸首恍若不觉,接过金卓递来的汤婆子,踩着不慌不忙的步子幽幽前行。
只是,浓浓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眉:“味儿太重。”
她归来时,该要嫌弃的。
金卓脚步一顿,忙吩咐人去打水来清洗地上的血腥。
早在李昭踏进朱雀门时,已有人将前方的尸首移至两边,为他清了道路。
道路两旁尸首重叠,看起来格外的瘆人,余光瞟到某一处时,李昭微微顿足。
金卓顺着主子的目光瞧了眼刚死透了的人,万分恭敬的道:“主子,这是沈将军,无召带兵进宫意欲谋反已被诛杀。”
李昭眼角低垂,从喉间溢出了一个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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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化殿是皇帝与文武百官议政的朝殿,而此刻,这里头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帝王和…几十名神武军。
神武军手中的刀皆指向他们的主子,旁边还有已经死透了的几个锦衣护卫。
那都是帝王的心腹,陪了皇帝几十年的老人。
李昭捧着汤婆子缓步入殿,朝上头的人温和一笑:“陛下。”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更是平淡如水。
皇帝见到来人,忍了多时的怒气终于找到宣泄口,指着李昭怒声呵斥:“果然是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昭立在那里,颇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脚底生寒:
“当然是我,我在篡位啊,陛下看不出来?”
皇帝:…他不瞎!
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篡位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皇帝该有的威严气度:
“你这是谋逆!”
李昭将汤婆子递给金卓,伸手理了理衣袖才漫不经心的道:“自古胜者为王,何来谋逆之说。”
“明儿个对外宣称天谕皇帝病逝,临死前传位于昭王,谁敢不信,就算有人不信,杀了便是。”
顿了顿又道:
“不过,应当也没什么人反对,陛下可能不知,朝堂上大半都是我的人。”
声音平顺没有半丝起伏,声音也好听得紧,然谁又能想得到,这位温和谦良的昭王说篡位都像是在与人花前月下,把酒言欢。
皇帝自没有他这般心如止水,当即大怒,中气十足的吼着:“尔敢!”到底是做了十一年的皇帝,发起怒来一身的气势的确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