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似有火光。
厉夜擎在入睡中并不安稳。
正确来说,过去三十一年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眠,在认祖归宗之后这种现象有所好转,但也时常旧梦光临。
海域。
大片的湛蓝海域在月色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散发神秘的光影,是一种高贵的清冷,更像是一种召唤。
那一晚,厉夜擎19岁,孤身一人带着满身伤痕静默的站在北欧的海域边,在夜深寂寥的那一刻,那是他多年里唯一的一次想要轻生。
身上遍布的伤痕青青紫紫,有些鲜血已经干涸,结成了痂凝固在皮肤上,可他却的表情全无半分疼痛,冷漠苍白。
他已经习惯了。
从他会记事起,他的母亲卡琳娜就病态又疯狂一天天告诉他,她生他下来就是为了复仇,为了复仇那个抛弃妻子的他的父亲。
他成了一个棋子,被严酷的教育以及严酷的训练,记事以来,每天的睡眠时间不会超过5个小时。
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其中一次8岁时路过橱窗看到同龄的小朋友过生日羡慕的停留了几秒,仅仅因为这几秒,他被卡琳娜吊在深冬的夜里一整夜。
那是雪夜,厉夜擎记得,他手臂被绳索悬挂在树上,早已青紫,疼痛也已麻木,他整个被吊在树上,看着夜色深静的北欧雪夜里雪花无声的飞落。
天亮,他似乎已经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被佣人解开绳子直接摔落在雪地。
卡琳娜冷漠又高高在上的看着他跪倒在地:“你记住,厉,你生来只是为了复仇,那些所有温暖,所有亲情你都不配拥有,这一切,全都拜于你那个父亲所赐,这一切,全都是你活该!”
他全身都是雪,鼻息之间的呼吸冰寒,却同时感觉到了整个心脏前所未有的冷。
他开始明白,他母亲的冷血和狠厉。
之后很多年,这些惩戒全部都是家常便饭,他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冷酷至极的男人。
19岁的那一晚,他执行卡琳娜命令的任务失败,被她一整个花瓶砸在了头上。
那是新年夜。
所有人都在迎接在新的一年,只有他面临的是冷漠的黑暗和寒冷。
那一夜,是厉夜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到死亡。
他的母亲对他没有半分情感,他又为什么要活着成为她的棋子。
他从古堡的阁楼翻出,额际还带着鲜血,他却木然无视,在子夜来临前开车到了几公里的北欧海域。
新年夜烟花绽放,厉夜擎站在海边,看着绚烂多姿的烟花只觉悲凉。
夜风寒冷,他却感觉不到,一点一点的走进了海水里。
似乎就在那全身要淹没的间隙,在一盏烟花盛放照亮夜空的同时,他看到了几米之外一根浮木。
在浮木上,飘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
她很小,五六岁大,一袭洁白的小塔裙全部被染湿,明明已经没有意识,可是两只小手还是用尽全力的抱着浮木。
厉夜擎站在海水里,静默的看着这个小家伙。
几秒后,他走了过去。
他抱起浮木上的小东西,只不过似乎发觉了变动,小家伙潜意识察觉,求生欲极强的还是抓着浮木,眼睛紧闭着,喃喃喊着:“不要死……染染不要死……染染还要见爸爸……”
她重复来回低喃着这几句,那种明显想活的渴望几不可查的震动了厉夜擎的心。
他抱着怀里的小身体缓慢走回岸边的车里,他各个领域都有了解,所以知道如同更合适的救她,在她呼吸慢慢均匀之后,他拿过绵软的毯子包裹着她的小身子让她尽快恢复温度。
在那一夜。
在厉夜擎想要轻生的那一刻,却变成了他抱着一个小家伙在车里呆了一夜。
睡梦中的小家伙还带着惊吓过度的恐惧,意识并不清醒,似乎时醒时梦,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半分都不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