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越想越心烦，幸好车子已经到了聚友饭店，何阿金和王勇谈得开心，下车朝林安然大叫道：“领导，要我帮你开车门吗？”

林安然习惯了何阿金没大没小又没规没距的做派，笑着说：“怎敢劳烦你个大书记。”

这才收起烦乱的思绪，和众人一起进了饭店。

这天晚上的饭局是林安然来鹿泉街道后放得最开的一次。如今他是准主任，以前是副主任，在饭桌上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领导放开了，下属自然就放得更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汪小海吃得满嘴流油，杨秋生喝得东倒西歪，就连平素淡定老成的陈自强，也开始说起了黄段子，逗得一干人等哈哈直笑。

张学平忽然举杯，说：“今晚我们要谢谢林主任的海鲜，还有王老板的好酒！”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把杯子装得乒乓响，待喝完了，坐下来，张学平说：“今晚还是林主任安排妥当，没叫王月敏那个扫把星来，不然这酒可绝对喝不到这么开心。”

林安然心思一动，见张学平提到王月敏，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抿了一口茶，夹了一块鲍鱼塞进嘴里，半开玩笑道：“老张，你喝多了，同志之间不能说这么不团结的话，况且我看下步王月敏同志还是要当副主任进班子的，咱们要讲团结，多配合她的工作嘛。”

这回轮到陈自强不淡定了，把手里的螃蟹壳往桌上一扔，骂了声：“屁！”然后左右看看，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又死死控制住情绪。

何阿金却不然，见领导都说话了，开始数落起王月敏来。在场和王月敏有过节的人不在少数，很快便群情激奋。

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我觉得陈港生做副主任比那个王月敏好一百倍！”

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就连陈自强，也一把搂过身旁的陈港生，说：“港生啊，咱们都姓陈，一笔可写不出俩陈字来，五百年前可是一家……”

说到这里打了个酒嗝，端起杯子说：“来，跟你老哥我喝一杯，将来我支持你当副主任，我这票是你的！”

“对！我这票也是你的！”

“我也支持你！”

林安然给王勇递了个眼色，俩人趁着大家闹哄哄的时候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王勇拿出烟，递了一根给林安然，说：“安然，我看出来了，你今晚请吃饭可没安什么好心。”

林安然点了烟，喷了一口说：“怎么没安好心了，你说。”

王勇哈哈一笑，道：“咱俩从小一块长大，谁比谁多根肠子？你现在就是给哪姓王的女人上眼药嘛。”

林安然一摊手，一副无辜表情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也没表态，这是大家自己的心里话，民意嘛，对不对？”

又道：“今年金星农机厂要改制升级了，我估摸着，技改资金还可以到京城里要去，不过这扩大厂房和改造其他设施的钱，可不够，你们王家家大业大，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王勇掸了掸烟灰，说：“还是那句，你问我妈去！咱们家，老妈说了算。”

他指指房间里面，又说：“我看你是想把你那个手下提上去当副主任吧？”

林安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王勇接着说：“我说你累不累啊，吃个饭都在耍手段，我现在都庆幸自己当初没在公安局里干下去，否则按我这性格，早疯了。今年服装城建好了，按照现在情况来看，开业的时候出租率超过八成是没什么问题了，若办得好，全租出去，咱们三年就能回本，你想不想辞职出来和我一起干算了，咱们联手捞钱，我给你当老大，我给你当副手，总比做这种勾心斗角的官儿好吧。”

夜幕初降，周围渐渐暗了下来。

林安然默然不语，久久才丢掉烟头，说：“都说临渊羡鱼不如结网而退，可现在我已经下了场了，退出去？我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