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清楚这会是开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恐怕卫国庆矛头很快指向自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卫国庆敢在会上揪着蔡庆娥的案子不放,自己也不怕将事情抖落出来。
赵奎沉吟了片刻,说:“国庆同志,请你还是回到主题上来。谈谈征地问题上存在什么困难,如果是征地买断的方式行不通,可以协商租用的方式,或者村民有什么其他困难,相关的职能部门可以给予优先办理。”
卫国庆道:“问题?问题就是心理问题,心里不自在,活自然就干不好。白泥村当年一穷二白,我卫国庆拼死拼活带着大家闯下这片家业不容易,这几年日子稍微好过点,你们当官的就过来挑事,整这样,整那样。这蔡庆娥的案子,说到底就是因为他老公偷铝厂的原料才引发的,村里的治保队只不过是在执行公务而已。就这么个事,还要查来查去,又要抓又要逮,换了谁都人心惶惶。抓小偷有错吗?我们村搞这么点厂子和公司,容易吗?不是有句老话说,叫什么千里什么……蚁穴……”
不知道谁在下头叫了声:“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卫国庆挠了挠头,说:“对对对,就这话,这小偷今天偷原料,明天可能偷设备,弄不好哪天胆子大了,偷钱和可能。不严加惩处,将来人人都无所顾忌,咱们企业还管不管!?”
林安然心里冷笑,卫国庆还真是个搅屎棍,明明蔡庆娥的案子和企业管理一点直接关系都没有,充其量只能说是白老实被打一事引发了蔡庆娥案,卫国庆居然能混为一谈。看来卫国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把紫荆花集团办得这么红火,这嘴上的口才和遇事就搅浑水的能耐还真是无人能比。
王增明有点忍不住了,哼了一声,口气严厉道:“卫国庆同志,我请你还是听赵市长的,回归正题,这会是你们要求开的,现在开了,赵市长还亲自到场给你们解决困难,你们却在这里东扯西扯。别忘了,你也是个老党员!也是村支部的书记!”
卫国庆白眼一番,压根儿不想搭理王增明,说:“被老拿党员和书记身份来压我,要不我明天就辞职,退位让贤好了。不过我提醒你,王书记,恐怕白泥村甚至滨海市,也没谁能坐上我那个位置。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这已经是公然对峙。台下的干部们忍不住又窃窃私语,大家都觉得这卫国庆简直太目中无人了,会议室里渐渐喧闹起来。
赵奎忽然敲了敲麦克风,说:“静一静!”
全场马上恢复了平静,目光都落在赵奎身上。赵奎看了一眼卫国庆,道:“国庆同志,看来今天这个会,你是要来发泄不满的,而不是要来解决问题的。如果是这样,会议就开到这里吧,如果卫国庆同志没什么困难要和我们说的,那么就散会吧!”
“不过。”他话锋一转,口气强硬说:“卫国庆同志,我提醒你,作为党员和村支书,你要为你今天在会议上的态度和发言负责。”
卫国庆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说:“赵市长,不要用党员和书记这身份来压我。当年我们白泥村吃糠咽菜的时候,党哪去了?别今天咱们村富裕了,就跟我提党性,跟我提职务,我不吃这套。而且别说你一个市长,就算是中央部门的部长,我也不怕。昨晚我还给农业部的乔部长打电话了,向他汇报一下我们乡镇企业的恶劣生存环境,何部长可是很不高兴的。”
赵奎眉头一皱,他很清楚卫国庆其中一个身份是国内乡镇企业家协会的理事,这个协会是九零年成立的,农业部部长乔麦担任会长,而卫国庆作为理事,一向与乔部长有接触。如果这事真闹到中央去,对自己的届中升迁恐怕有负面影响。
卫国庆没等赵奎再做回应,起身离场。
周繁荣也跟着离开,经过林安然身边的时候,凑上去,声音低低问道:“昨天我送给林主任您的土特产可好吃?如果好吃,卫总让我再给您送点去。”
林安然听了云里雾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繁荣笑眯眯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满屋子的领导干部,冷冷笑了一声,消失在门口。
赵奎铁青着脸,坐在台上没说话,底下的人见市长神色严厉,也大气不敢喘一口。
整个会议室里静得像个太平间。
许久,赵奎转过脸了对王增明点了点头,王增明会议,移过面前的麦克风,说道:“散会!”
林安然起身要走,赵奎忽然侧过脸来,道:“林安然同志留一下。”
所有干部的目光唰一下全盯在林安然身上,有些知道底细的,暗自想,这姓林的恐怕要倒霉了,案子是他捅上去的。现在卫国庆当众落赵市长的面子,恐怕赵市长也要找林安然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