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奎一大早在办公室里翻阅秘书送过来的讲话稿。

按照佟省长的视察行程，视察白泥村和工业园建设项目后，会参观金星汽车集团，听取ckd项目和自主研发项目的相关情况汇报，介时自己有十五分钟的发言时间。

这种场合的发言十分重要，陪同佟省长来的还有省计委、工业厅、教育厅等部门的相关领导。甚至省团委也派了人跟随，视察完市区后，要到最贫困的城关县走一圈，看看当地的扶贫工作。

这个行程是根据佟省长的意愿安排的，也是赵奎和省府办沟通后决定的。看开发区的工业，再看城关县的扶贫工作，双管齐下，用意深远。

如此一来，既能让佟省长看到自己在滨海市几年间所取得的成绩，又能看到钱凡发展农业导致的经济落后。

两相对比，更利于自己提拔，而且以后更容易获得省里对滨海市工业经济的政策倾斜和经济支持。

赵奎拿着红笔，在稿子上划来划去，圈出一些不需要的内容，又添加了自己想要汇报的标题，打算让市府办的秘书们进行充实。

门外忽然有些喧闹，秘书蔡文明的声音从走廊上传了进来。

“老同志……请问你预约了赵市长没有？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嗳，我说老同志……”

话音未落，门被嘭一声重重地推开了。

赵奎眉头一皱，心道，怎么搞的，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居然敢闯市长办公室？看来这市府的安保工作还是要加强，随随便便让人就闯进来，成何体统？

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却赶紧制止蔡文明，摆摆手道：“小蔡你去倒茶过来。”

蔡文明一愣，疑惑地看了看闯办公室的人，又看看赵奎，意识到俩人恐怕是早已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赵市长看起来相当客气，人都站起来迎了上去，显得十分恭敬。

他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会再问。赶紧平静地退出去，顺便合上门，转到隔壁自己办公室里拿茶叶去了。

等蔡文明走后，赵奎客气道：“老师，您坐。”边说边走到肖远航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肖远航来滨海市担任金星汽车集团自主研发项目的技术总指导后，一直对赵奎避而不见，当初答应林安然接下这个项目，条件之一就是要赵奎永远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年来，赵奎一直对肖远航能避则避，尽量不要到金星厂去视察研发项目，即便工作需要一定要去，林安然也会提前找个理由，安排肖远航避开。

因此，蔡文明根本不知道这老头就是金星汽车集团的技术总指导，而且是国内顶尖的汽车机械专家。

肖远航一脸寒霜，冷冷道：“老师就不敢当了，赵市长，我今天来是向你请罪的。”

赵奎愕然当场，问：“老师，您这话什么意思嘛。”

正说着，蔡文明冲好了茶，进来放在茶几上，说：“老同志喝茶，这是上等的龙井。”他知道这老头不简单，所以用了能找到的最好的茶叶。

肖远航表情松动了点，礼貌地颌了颌首，说了声谢谢。

赵奎示意蔡文明离开，后者马上转身出门，又把门轻轻关上。

肖远航等人走了，又说：“听说林安然被停职了？索贿？”

赵奎心里暗叫不好，看肖远航的模样，肯定是来兴师问罪了。自己这位高中老师的脾气，自己最清楚，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年被下放五七干校，机缘巧合下当了自己的高中老师，几年想出，师生情深，自己太了解他的性格。

“只是一个组织程序，党内监督嘛，出于保护角度考虑的，有没有问题还没定论，老师请放心。”

肖远航一点没客气，说：“我一点都不放心。既然林安然有问题，他和我合作那么久，又涉及了数以百万计的科研项目，恐怕我也有问题，我来是请你们滨海市委市政府对我也实施一下党内监督，中止金星汽车研发项目。你不是说这是保护干部保护同志吗？你也保护保护我吧。”

赵奎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很艰难才挤出一丝微笑：“老师，您先坐吧，咱们慢慢说。”

肖远航忽然侧过头，定定看了赵奎片刻，很认真道：“我都跟你说很多次了，赵市长，你喊我老师，我是真敢不当！请你以后别这么喊我，我会折寿的。我也没那么好的本事，教出你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的学生。我只记得我教过的学生首先就要求人品，可是赵市长你的人品恐怕不是我教的，所以老师这一称呼，我愧不敢当了。”

赵奎整个人像个木头，杵在原地，既尴尬，又难受，说：“老师，当年我也有我的苦衷！请你你也要理解我！”

肖远航表情更冷，目光简直就像两把要杀人的刀，说：“我不需要理解你，你只需要你的领导理解你，你头顶上那些官理解你就行了！好了，我今天是来同赵市长你请罪的，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林安然案子没结束，我也该停职待查，和他同样待遇。明天我就回研究所去，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没给赵奎任何挽留的机会，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出了办公室，随后砰一声激烈的关门声，像在朝赵奎示威。

许久，赵奎才动了一下，猛然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到地上去。

蔡文明见肖远航气冲冲走了，刚准备过来收拾东西，走到门口，被里面传出的摔杯声吓了一跳！赶紧缩了回去，领导心情不好，这个时候秘书还是等领导叫进来再进来，否则很容易触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