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尚东海的电话不久,朱得标就出现在门口。
其实俩人都知道大家要谈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客套扯了几句闲话。
林安然和朱得标之间话不投机,俩人兴趣爱好什么都不同,聊了几句已经觉得很乏味。
忽然看到朱得标的脖子上有几条淡淡的抓痕,便调侃道:“得标同志,脖子怎么了?咋红通通的?晚上没烧蚊香?”
朱得标老脸一红,摸了摸颈脖处,神色僵硬地笑了笑,扯了扯衣领说:“对,这乡下地方,蚊子比轰炸机还厉害。”
林安然知道他最近为白秀丽的事情被这婆娘闹得很烦,朱得标是老鳏夫,脖子的挠痕绝对不是拍蚊子弄伤的,不用审都知道是谁干的。
不过大家在办公室里打算谈公事,林安然也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归了正题道:“得标同志,我早上去了县里见了彭书记,对于神王厂的收购事宜,陈县长不同意保留县、镇两级股份,打算都卖掉。不过,我和彭书记商量了一下,我个人看法是,县里的股份咱们不管,不过镇上的股份还是保留为好。”
朱得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其实这些事,你林书记自己决定就好了,就不要问我啦。”
他显然在宣泄自己的不满,自从林安然来了以后,三招两式把他给架空了,这点情绪郁结在心里,如今就找机会发泄一下。
林安然一点不恼,平静道:“你是镇长,还是要征求下你的意见嘛。”
朱得标道:“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很重要吗?要我说,咱们要保留这些股份作甚?卖了,财政多一百多万,咱们可以给干部发发加班费,可以改善下办公条件,可以买多两辆公务车,总比押在那个不死不活的厂子里,鬼知道这厂子这次能经营多久?以前不是没搞过改制之类,你看哪次有好结果了?我说林书记,我老朱劝你就别折腾了。咱们吃公家饭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眼皮一睁一眨就一天,用不了多少年就退休了,管那么多,把自己累个半死,到头来有意思吗?这厂子就算做成了国内第一大酒厂,恐怕也不算多少政绩,行不行,到底还是看领导说了算!”
林安然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得罪上级领导,反正都是公家的钱和资产,领导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事推给领导拉到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林安然心里暗叹,看来自己和朱得标确实是没法沟通的,叫他来谈,实际上只是一种形式,意义真的不大。既然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没什么好跟他再商量了。
“那你表个态吧,你对这事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不支持!”朱得标回答得倒是干脆,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要开班子会讨论也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保留自己的意见。”
林安然看着朱得标的肥脸,心生厌恶,像这种尸位素餐的干部,其实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想周学良、沈仲这种年轻有能力的干部就得仰着脑袋,等着这种庸才领导退休才有机会挪一挪。
他忽然想起了明代江南才子徐文长的《不倒翁》乌纱玉带俨然官,此翁原来泥半团;忽然将你来打碎,通身上下无心肝。
是啊,像朱得标这种人,在官场也是普遍现象了,只求自己不倒,哪管地方百姓死活?
想到这里,冷冷道:“行吧,既然得标同志你保留意见,那就继续做你的平安官吧。作为书记,我来承担责任。班子会之后,我让党政办弄个决议,由我签字盖章送到县里彭书记处,将来的责任我来担。”
朱得标没想到林安然这么决绝,脸上一红一白,半天愣着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