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税少了是国家的事,物资丰富了,交易活跃了,税收上去了,是地方的事。
以至于一段时期以来,许多地方政府对这种犯罪的现象视而不见,甚至有些地方官员、执法部门更是参与其中牟取私利。
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两地公安会如此对峙,显然双方都有更层次的原因,也有不想摆上台面的理由。
刘大同打的旗号十分冠冕堂皇。一则走私是犯罪,打击是理所当然,二则就算走私促进经济,可司徒洋主要活动区域是北川,总公司也在北川,滨海市只设立了一个办事处,对地方经济没有什么促进作用。
还有一点,刘大同对赵奎说,如果这次让步了,那么以后北川省的走私分子就能在北川省某些已经被腐蚀的领导的保护下,大张旗鼓往南海省走私。
虽然刘大同的内心或许不是这么想,他实际上对司徒洋当年举报刘小建一事耿耿于怀,那次的事,害得刚当上代理市长的他被赵奎找去谈了一次话,话中有话地敲打了一番,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自己已经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市长,此仇不报,怎对得起头上的乌纱?不整垮司徒洋,以后那不是谁都可以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而刘小建和自己的父亲并非一条心。他之所以告诉刘大同,当年是司徒洋在背后捣鬼告状,其原因不过是他想和司徒洋合作,在走私轿车的门路上分上一块大蛋糕。
如果司徒洋不答应合作,那么就必须放弃滨海市这个桥头堡,以后即便要走私香烟和轿车,必须绕道而行。
绕道,费用不是一般高。在北川省,司徒洋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但到了南海省境内就是被掐掉了钳子的螃蟹。沿途关卡重重,每过一关都要烧钱,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拜山头,走私的货物就是一块毫无保护的肥肉,谁见了都想咬上一口。
刘小建相信,当初在顶风拍卖行的办公室里,司徒洋不过是一下子没想通,所以才拒绝自己合作的要求。等司徒洋回到北川冷静一段时间,计算一下绕道的成本,自然而然会再次低头回来和自己谈合作的事宜。
在这一种背景下,两市的警察和武警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刘大同这位市长是幕前导演,而刘小建,才是幕后真正的制片人。
林安然当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只猜到了这事肯定和刘小建有关,起初以为是刘小建通过鼎丰行,和公安系统串通牟利,可是如今这番场面,兴师动众,代价实在是太大。如果刘小建一手导演这件事,为了这一千箱香烟,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
两个城市之间的博弈,前沿阵地上的林安然只能在这个布好局的棋盘里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被围起来一个白天之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月亮悄悄爬上天际,冷漠旁观山口镇上这奇怪的一幕。
曾春和林安然在饭店门前的椅子里坐着聊天,离他们不到五十米,一个闪烁着警灯的检查站就横在公路上,想走?除非像魔术师大卫那样,能将五台满载着走私香烟的汽车凭空变走。
林安然总觉得最近和曾春纠缠非常多,大凡碰上的麻烦事,都有曾春的身影。对于曾春,林安然的看法是,这位未来的市公安局局长肯定知道刘大同父子一些事。
反正是闲聊,林安然装作漫不经心道:“曾大哥,听说刘小建在开发区开了一家鼎丰拍卖行?”
他边说边用余光扫着曾春,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曾春两指间的香烟轻轻一抖,一截烟灰随风落到地上。
“是林水森的开的拍卖行……”他想了想,觉得林安然既然有此一问,肯定知道鼎丰行的真正老板是刘小建,他不想在林安然面前说太多装蒜的假话,林安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坦白点会更好。
于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林水森我看也是挂名老板,在里头有股份是真的。真正的老板,确实是刘小建。怎么了?你怎么对这事忽然这么有兴趣?”
他移过目光,落在林安然的脸上。
月光下,林安然波澜不惊地轻轻笑了笑,说:“没事,也就是随便一问而已。”
曾春刚才细微的动作,实际上已经给了林安然答案,鼎丰行一定有猫腻,而且曾春作为副局长,肯定知情,弄不好就是他具体操作的。
不过一个拍卖行,为公安局拍卖赃物,要牟利,该怎么牟利?
这一点上,他暂时还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