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菜,林安然端起酒杯道:“请允许我今天反客为主,这一杯,我们先敬宁书记终于得到了一个公正的结果。”
众人端起酒杯一起干了,刚坐下,宁远就说道:“说起来惭愧,这次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是安然你找了皮小波给我写了封澄清信,恐怕我现在还在党校招待所里头天天跟纪委喝茶聊天了。”
伍咏薇在一旁仔细打量着林安然,觉得这人比宁远年轻十几岁,看起来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不由欣赏地多看了几眼。
“安然,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你是怎么让皮小波写了那封信的?”伍咏薇终究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
林安然目光稍稍一动,想了想道:“我只是让他说了真话,可没违反规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杨中校马上明白,林安然不想太过仔细说明拿到这封信的过程,于是提醒伍咏薇道:“咏薇,鸡蛋好吃,也不非得要看到那只下蛋的母鸡才行。如今宁远没事,有些情况就不要问的太仔细了。”
林安然笑笑道:“其实只要那封信里的内容是真实的,其他问题都是次要的。伍副总编,我说的没错吧?”
伍咏薇一愣,继而就笑:“你比宁远圆滑多了,换做他,估计弄不来这封信。”
童丽一旁插嘴道:“想起来,那个张芳芳也真是可恶,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竟然把宁远的名誉和前程都置之不理,只为了自保。我说宁远,你跟她离婚,为什么净身出户?你又不是过错方,偷人的是她,陷害你的是她,该净身出户的是她!”
童丽口不遮拦,杨中校有些尴尬,毕竟今天林安然也在场。
宁远略微尴尬了一下,然后如释重负道:“也没什么,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现在想起来,钱财身外物,况且我本来就没什么钱,最值钱就那套破房子,给她也无所谓了。她还我自由,我给她钱财,两不相欠了。”
杨中校竖起拇指赞道:“好!虽说我觉得宁远做官太清太直,不过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也就是看中你这点骨气,这才跟你做朋友的。来,我敬你一杯。”
宁远心情好,端起酒杯喝杨中校干了个底朝天,然后开起自己的玩笑道:“现在虽说我还挂这着个书记头衔,可是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了。”
伍咏薇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宁远,她觉得自己只要看着宁远就能感到一种满足,见他这么埋汰自己,忍不住道:“有我呢,房子我有,你要是不嫌弃,住我那里也行。”
童丽兴奋地拍手大笑:“宁远,你看,人家咏薇都表白了,你该表示表示了吧?!”
伍咏薇话出了口,忽然又有些后悔,虽然自己和宁远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但是这么说出口,以宁远的性格来说,难免会感到难堪。
于是马上解释道:“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在滨海市做书记,宿舍怎么都不会少你的,也住不到省城来。况且就算你住到我的房子里,我还可以回学院住我爸妈那里。”
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就连说话也担心自己面子难堪,宁远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感动,他对伍咏薇道:“你答应了就是答应了,说话可不能不算,以后我如果回省城教书,你房子我还真住了,不许反悔了。”
林安然觉得这番话倒没什么问题,俩人都是离了婚的,况且在大学时候就已经是一对,后来是阴差阳错加上家里的阻力才没走到一起,如今这种情况,即便是旧情复炽,也实属正常。
倒是童丽和杨中校俩人听了,两张嘴巴都惊成了o型。要知道,宁远以前的脾性,即便在大学与伍咏薇热恋期间,送个什么礼物都是托童丽代劳的,一句浪漫的话都说不出口。
童丽曾经打趣过,说人家都说读书人是榆木疙瘩的脑袋,这宁远恐怕是花岗岩做的脑袋,一点都不开窍。
可是杨中校和童丽都不知道,其实最近宁远被关在党校招待所里,什么不多,时间最多,足以让他静下心来好好检视一下自己经历过的四十多年人生,包括自己和伍咏薇之间的感情。
当知道伍咏薇为了自己东奔西跑,到处求人,宁远心里那种感激已经不可言喻。他甚至开始感谢起对自己不忠的张芳芳来,如果不是张芳芳的出轨和诬陷,自己和她也离不了婚,身上道德的枷锁无法打破,就永远没机会同伍咏薇在一起。
宁远说罢,也不管有人在场,伸过手去,轻轻握着伍咏薇的一只手,眼里泛着泪光道:“咏薇,谢谢您。”
伍咏薇整个人就像个泥塑,呆立了许久后,忽然站起身来,捂着脸就冲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