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仙仙走过去,将手中的渔夫帽递给范子峘。
范子峘拿到手里,一脸嫌弃,“好丑。”
她顿时狠遭打击,“丑就还给我。”
范子峘把帽子往身后一藏,“给了我就是我的。”
然后,范子峘就在范茗等人的注视下,将这顶粗陋的渔夫帽带在了头上。
范茗等人:世子爷,您的气节呢?
叶仙仙:呵,男人。
垂钓之技范子峘显然不如其他几人。返回山庄时,小厮拎着的竹筒里,他钓的鱼最少。
众人讨论着今晚吃全鱼宴。
就在这时,范子峘忽然感觉脚踝处被什么蛰了一下,抬眼去看,只见一条绿油油的小蛇钻进草丛里。
是绿毒蛇。
叶仙仙见范子峘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条溜走的小蛇。
叶仙仙急声道:“子峘公子被绿毒蛇咬了。”
绿毒蛇有多毒,无需多言,众人皆知。
这帮人哪个不是非富即贵,来之前让小厮清理了道路,安全无虞了才上的山,谁曾想,还是出了差错。而出错之人却是瑞国公府千倾地一根苗的世子爷。
这下麻烦大了!
“快,赶紧回山庄请大夫。”谭英道。
“来不及了。”叶仙仙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快速褪去范子峘的鞋袜,用手帕扎紧他的脚腕,匕首在被蛇咬过的伤口划出一个十字型,俯下身,张口便吸。
曾有记载,被绿毒蛇咬过的人顶多能支撑一盏茶时间,若及时以嘴为之吸出毒素,被咬的人可安然无事,但吸的人会有余毒顺着唾液顺入身体,会对身体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轻则腹脏受损,重则影响寿数。
可以说,若非对方是至亲或极其看重的人,鲜少有人会拿自己的身体做犯险。但叶仙仙做了,且还是毫不犹豫的。
叶仙仙的这番行为,可谓直接切到了范子峘的软肋。
范子峘立在她身旁,伤口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麻木,他却仿佛感觉到了从伤口处传来的温暖。低头看着少女在为自己认真吮吸余毒,范子峘心里满是动容。
盯着少女侧颜良久,范子峘下了一个决定,回京后,赶紧让母亲去请媒人合八字,他要八抬大轿迎她过门。
唯有将余生给了她,方不辜负她的一腔深情厚爱。
范茗等人则大大舒了口气,叶仙仙能舍身救人,是帮他们解决了一桩棘手事。至于叶仙仙身体是否有损伤?人参鹿茸这些他们不缺,给她当饭吃也值当的。
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实属难得。
当呸出的血直到鲜红了,叶仙仙就不再吸了,给范子峘松了绑,从附近找了几株草药,嚼吧嚼吧,糊在范子峘伤口,再用手帕绑好。
叶仙仙何等心思灵慧,看范茗迟寒等人的表情,就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了。
好像一不小心给自己邀了个大功。
她之所以这么勇敢无畏,不是她对范子峘有多情深意重,而是她有解毒丹啊。价格还便宜。再则,范子峘是她看中又刚上手的美男。自然不能让他出事了。
回山庄的路上,叶仙仙和范子峘走在众人前面,两人走的慢,范茗他们也不敢快了。
她偷偷捏了捏范子峘的手心,声音压低,“是不是很感动啊?”
范子峘青瓷般的脸庞映在暖暖的阳光里,主动拉起叶仙仙的手放到唇上,亲了亲。
声音是少有的严谨端正,“我的下半生全许给你,可好?”
范子峘说的是下半生,叶仙仙却听成了下半身。
一字之差,毫厘千里。
叶仙仙越看眼前的范子峘越顺眼,太上道了好吗?知道她喜欢什么就许她什么。
浅笑颔首:“不敢请尔,固所愿也……”
※
同一时间的望崖山,楼宇亭台的听雪阁总堂内,一个女婢捂着肩膀战战兢兢退出屋内。
卫秋阳和一名长老朝这边走来。
长老有事出了趟远门,刚刚才回到总堂,和阁主卫秋阳谈完话,便随他一起来看望少阁主,才走入院子就见到奴婢那副模样。少阁主不是暴戾之人,何故这般为难一个奴婢?
长老问向卫秋阳:“这是怎么了?”
卫秋阳望了眼枝叶隙落下的光晕:“为情所困呗!”
那样一个女子……
卫尊的试探
屋里,卫尊的周围或站或坐围了四个女子,把五官搬出来看,四女总有一点和叶仙仙相似,不是鼻子就是眼睛或是嘴巴。假若把这四人五官相互拼凑一下,或许能拼凑出一个七分相似的叶仙仙。是那个摘去面具后的叶仙仙。
赝品,终归是赝品。
卫尊挥手,让四女滚下去。没得看了眼睛烦。
回到望崖山的第一天,卫尊试图用酒精来麻痹对她的迷恋。脑子麻痹了,心却始终无法麻痹。那个穿着袄裙的妖精一样的少女,如根深蒂固的长在了他的脑子中,如何也踢不出去,挥不出去。
再者,戒酒消愁的下面是:愁更愁。
如此可见,喝酒忘情不是好选择。而且喝成一堆烂泥,不是男儿当为之事。然后,卫尊便让人寻了与叶仙仙有相似之处的女子。即便容貌有所相似,可做出的表情,摆出的动作,全都不是那个味儿。这堆庸脂俗粉,卫尊连看一眼都嫌多。
世上只有一个宋茴啊!无法取代的宋茴啊!
卫尊吩咐立在旁边的属下,“今后别在找人来了。”
属下颔首,恭敬称是。
在四女陆续出去后。卫秋阳和长老走了进来。
长老是个睿智的老者,见少年眉间满是阴郁,劝慰道:“情之一字,世人难以勘破。但老首相信,少阁主心志坚定,能迈过去这个坎儿。”
卫尊沉默不语。
若能迈过去,他早迈了,奈何坎太大,用尽全力,不得其法。卫尊极俊的面容倔强又脆弱,如遭了风雨摧打的一阙青竹,挺拔笔直中又有些伶仃无助。
卫秋阳坐在上首,从喉间溢出来声叹息似的话语,“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年轻,总归能遇到一个好的,忘了她吧!”
卫尊那双清透迷蒙的琉璃色眸子幽幽望了眼父亲,“你忘得了吗?”
长老狐疑的看向阁主。
卫秋阳以拳抵唇,清咳了下,“你这孩子,休的胡言乱语。”
卫尊抿了抿唇,好歹知道有外人在,给父亲留了几分颜面。
长老走后,父子二人相对坐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卫秋阳问道:“她在何处?”
卫尊闻言,挑眉看向父亲,笑得令人捉摸不透,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话,而是说,“你知道吗?我离开前她对我说了一番话。”
“她说,她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男子。说我的父亲好看。她也很喜欢,还说哪天得空了,要来望崖山睡了他。”
一股暗喜袭上卫秋阳的心头。一句她什么时候来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将这句话拍回了嗓子内。
卫秋阳正了正坐姿,面容愤然:“简直……不可理喻。”
卫尊抿了口早就凉透的茶:“你说,我若派人去杀了她,是否就可一斩情丝了?”
砰!砰!
卫秋阳猛地站起身来,突如其来的站起把矮几上的茶盅茶具带落在地,水洒在地上,盅盖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慢慢滚到卫尊的脚下,力气用尽的不动了。
卫尊睃一眼溅上茶汁的鞋履,“父亲何至于如此失态?”
那么端持的父亲,听到他说要杀她,竟然失态的像被人扯痛虎须的老虎。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胡言乱语。
小小的一个试探,可不原形毕露了?
他该说那女人果然妖力无敌吗,就连他父亲这般心性坚定,愿为故去的母亲空耗年华十余载的人也难逃其手。
五味杂陈中,卫尊下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决定。
卫秋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静默片刻,他干咳一声,理了理衣襟,说道:“为父也爱过。它的魔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毁掉一个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成就一个人。毁掉和成就全在一念之间。你还年轻,为父不希望你冲动之下做错事,将来后悔。”
卫尊:“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想我伤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