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烈扫了他一眼,“多嘴。”
“哎,母后天天缠着我说,就怕皇上要孤寡一辈子啊……这下她可放心了,我也能耳根清净啊。”
殷烈盯着火堆,上面炙烤着野味,随着火花霹雳霹雳的声音,烧香四溢……
“聒噪。”殷烈笑了笑,“朕孤寡又如何,景王不是有三个孩子了,殷家血脉断不了不就行了。”
景王晕乎乎地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行了。朕要回宫睡了,让下人来处理,你也莫多喝。”
“皇上要带走几只野味吗?这宫里可不能常吃到。”
殷烈想起某双发亮的圆眸,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不用,朕可没那么嘴馋。”
顾思绵拉耷着小脸,乐坊里,排演的妃嫔们纤腰细腿,翩翩羽衣,起舞若蝶。
顾思绵重重叹了口气。
徐婕妤领着几位嫔妃扭着过来,人未到跟前尖细的笑声先到,“哎呀,这不是顾妃娘娘么?怎么自己一人坐在这里叹气发愁呢?”
身后的妃嫔应和着,“姐姐不知道吗?皇上自那日后就没去过灵霄宫了呢。”
“哎呀,是么?”徐婕妤假装吃惊地轻捂红唇,“皇上难道一时想开了莫是?果然肥肉腻手呢。”
妃嫔们笑得花枝乱颤。
顾思绵扫了自得其乐的妃嫔们一眼,又重重叹口气。
碧果有些恼怒这些娘娘的无礼,再怎么说顾妃也比她们位份高,没行礼作罢,还敢公然取笑娘娘。
可惜自家主子不甚在意,碧果也只得忍下不理,等会就到娘娘排演了,提醒道,“娘娘,奴婢伺候您去更衣。”
顾思绵撑着小脑袋,忧愁道,“碧果,我饿了……”她伸着小手,指了指妃嫔们,“她们穿成这样,我就想起了烤鸡……一跳起来,我好像闻到了架在烤架上烤鸡的香味……饿得没法……”
着赤红令羽衣的妃嫔们脸色突地涨红。
碧果笑出声,娘娘一说她脑海里的画面感就挥之不去。
徐婕妤厉声,“顾妃娘娘怎能出如此恶言!”
顾思绵看了她一眼,回头朝着碧果摇头,“不行了不行了,会叫的烤鸡看得我更饿了……”
碧果忍笑,“那奴婢带娘娘去更衣好吗?”
顾思绵点头起身跟碧果走,边离开边跟碧果闲聊。
“碧果,我们中午吃烤鸡好吗?”
“娘娘,后厨没有鱼肉呢。奴婢给嬷嬷说一声,娘娘下次跟太后用膳时,说不定就有得……”
两人进了乐坊的里殿。
徐婕妤咬牙切齿,“她怎敢,这般目中无人!”
“太嚣张了,怪不得有太后撑腰,皇上对她都敷衍了事……”
“姐姐们莫气,以后有她出糗的。”
徐婕妤咬着唇,“也是,连梁妃那个假老好人都懒得拉拢她,看她在后宫能快活多久!”
…………
顾思绵要跳的是《霓裳舞》,是前朝传下来的民间悲曲。天上仙人同尘世凡人相恋,为了留住仙人,凡人将仙人回天庭的霓裳衣藏起来,仙人留在凡间时间一长,天庭知晓后便派人来捉拿,临别时仙人着霓裳在云端起舞道别,凡人绝决自刎,仙人舞毕,脱霓裳坠下云端消亡。
《霓裳舞》就是描绘仙人临别在云端起舞的场景,其曲哀凉,其舞悲婉。
顾思绵有点不明白,太后寿宴是喜事,梁妃为何选了一首悲曲做压轴。
不明白归不明白,顾思绵换好衣服便出来排演。
毕竟早排演完能早回去吃饭饭。
初冬时节,亏乐坊熏炉热气足。《霓裳舞》的主要服饰是丝质薄纱,薄薄一点,披在身上都感觉不到重量。
冰蓝色云烟短上裳,露出顾思绵一小截白白软软的腰腹,下罩月白色留仙裙,裙领轻轻挽着白色软烟罗,裙角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地绣上了九朵曼陀罗,脚下是云丝绣鞋,外披霓裳薄纱。
仙气端雅的装扮和灵里灵气的顾思绵显然是不搭的,但当人走出来时,又是另一副样子,乐坊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被惊艳到了。
不是不搭,而是像另一种仙人,懵懂玲珑,天真无邪,小鹿眸子盛着好奇盛着清灵。
乐坊的总管很是激动,“娘娘,台上请。娘娘曲谱舞谱也看过了,若有什么不解的,可随时喊停。”
顾思绵点点头。
顾大哥从小就逼着顾思绵学琴棋书画各种技能,虽然因为顾思绵的耍赖和仗着顾丞相的溺爱没有学到精通的地步,但对于听个曲跳个舞还是绰绰有余。
顾思绵上了台子。
底下是硕硕的人,乐坊的总管宫人,演奏的乐官们,看戏般抱团的妃嫔们。
乐官启奏,流水潺潺的曲声流淌而出。
殿外,一声尖锐的嗓子破了流水般的乐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