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但浓雾阻挡视线,实在难以看清前面的状况。
雨季的深山,时常被山泉、洪水浸润,路面的青石上布满了滑溜溜的青苔。谢檀一个不留神,踩滑了一脚,忽觉得旁边地面一陷,人霎时就要失重坠下。
身畔突然有人伸臂揽住了她。
谢檀惊惶中抬眼,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暗的黑眸。
顾仲遥松开谢檀,移开视线打量四下。
“此路依崖而建,万分危险。你跟在我后面。”
谢檀定神张望,方看清自己刚才竟是站在了悬崖的边上。
面前这条狭窄的小径,一边是山壁,一边便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稍不留神,就得摔个粉身碎骨。
失神间,顾仲遥已经牵马走到了前面。
谢檀跟了过去,紧盯着他高挺的背影,亦步亦趋地挪着步子。
说起来,这反派现在还是位残障病人,居然又是探路、又是救人的,很让谢檀觉得有些没脸面。不过呢,如果不是反派要去找齐峤,她也不必以身犯险,跑到这深山悬崖边来徒步。
所以说,如果待会儿反派失足落下了万丈深渊,那也是他自找的。哈!
正脑补着反派落崖的画面,前面顾仲遥突然停了下来。
谢檀跟上前去,“怎么了?”
山风凛冽,撩起了两人额前的长发,曼舞纠缠着。
谢檀顺着顾仲遥的视线往前望去,见脚下的路径已到尽头,而云雾间两三丈开外,又是另一座险峰。
也就是说,若是他们要继续沿着这条路径前进,就必须跃过两崖之间凌空的两三丈距离。
谢檀嘴唇翕合,“这……”
顾仲遥亦是眉头紧锁。
若他没有受伤,或许能有把握尝试一下。但眼下的状况,并不理想。
谢檀开始打退堂鼓,“要不,就算了?反正这条路径也没被验证过,说不定对面什么也没有。”
顾仲遥思忖道:“这条路的方向,确实直达九畹中心。若齐峤藏身此山,必然就在对面。”
“可我们要怎么过去?”
谢檀道:“这里山风这么猛烈。就算没有风,我们也跳不了那么远。”
顾仲遥转回身。
“人不能。马能。”
他吩咐谢檀:“你找块布,将马的眼睛蒙上。”
谢檀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狂摇了几下脑袋,语气坚决,“蒙眼睛可以,但我先申明,我不跳!要跳你自己跳。”
“怕了?”
顾仲遥注视着她,语带讥诮,“那晚勾结赵子偃杀人的狠劲呢?”
谢檀抬眼看天,抱着手臂,不为所动,“你不用激将我,没有用。”
顾仲遥道:“你不要忘了,我若死了,你谢氏全族都要陪葬。我手臂受伤,需你助力,你必须和我一起。”
见谢檀还是梗着脖子,不为所动,他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看向了自己。
“我顾谙生平,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他一字一句说道:“你须得信我。”
谢檀抬起头,见顾仲遥墨色双眸中熠着的笃定神色、压住了那一抹风流天成的妖娆,有种难以言绘、直击人心的力量。
谢檀的心,不禁狂跳了几下。
她挣脱开来,狠踢了崖壁一脚,“算了!跳就跳!谁怕谁?”
就当跟着学霸押题,跟着总裁炒股好了!
谢檀从包袱里扯了块巾帕出来,蒙在顾仲遥坐骑的眼上、系好。
“你要怎么跳?”
顾仲遥让谢檀先上了马,自己翻身坐到了她的身后。
他微微倾身,“我来控制速度。你握紧缰绳,掌握方向。”
谢檀心下了然。
顾仲遥左肩受伤,只能单靠右手执缰,普通行路倒是不算太难,但策马远跃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却是做不好的。尤其落脚的对岸,地面十分狭窄,非精准控马不可。
她一咬牙,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一个执缰,一个策马,将坐骑调转了个头,后退了十来步的距离,又再重新转向面朝断崖的方向。
谢檀握着缰绳的双手,微微发颤。
尼玛她一定是被反派那种灼灼坚定、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信任的表情给蛊惑了!反派就是靠的这个去收买人心、拉拢幕僚的是吧?
不对,她其实是怕反派死了,自家全族给他陪葬才答应的……
谢檀还在思绪纷杂飞驰,顾仲遥已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走。”
他右手挥鞭击下,双腿同时猛踢,坐骑振鬣长嘶,狂奔冲出。
谢檀脑中一片空白,只听见呜呜呼啸的风声,和顾仲遥在耳畔给出的指令:“松绳!再拉绳!”
马蹄重重落下,踏溅起无数的碎石。
谢檀紧紧拽住缰绳,将马稳稳控停在了崖口的平地之上。
坐骑在原地踏了个圈,甩了甩脑袋,低头打了个响鼻。
成功了?
人没死?
谢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体不自觉放软下来,蓦地撞入了身后之人坚实的胸膛。
她连忙直身撑离开来,鬓角微微擦过那人胸前的衣襟,隐隐听到了他亦是狂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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