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拿到了赵子偃调走虎贲军的承诺,决定立刻去找顾仲遥敲定一下计划。
万一反派再想闹个幺蛾子什么的,也好今晚一次性解决。
顾仲遥和赵子偃两个人,一个诡计多端、一个太过方正,夹在他们中间办事实在受累!而且这两人一个位高权重,另一个倍受爱戴,事情最后如果出了什么差错的话,背黑锅的说不定就只剩她自己了……
谢檀带着两名持风灯的宫婢,沿着之前顾仲遥离开的方向,慢慢寻了过去。
此时萧化龙带着赵丽华,不知已经游到何处去了。临近阁台处的花林间人影稀疏,只有悬挂的灯盏,微微荡漾于夜风之中,五彩琳琅。
谢檀与宫婢踏上了临水的回廊。
回廊的右侧,是沿着草木延展开来的人工池塘,位置相对偏僻清寂,也没有悬灯。
几人刚登上廊阶,谢檀身旁一名眼尖的宫婢便“咦”了一声,抬手朝池塘边铺着宽大白石砖的地方指了指。
谢檀抬眼望了过去,依稀看见是一男一女的两道身影,似乎正在拉扯着闹别扭。
男人率先觉察到了回廊这边的人,想要拽女的走,女的却倔强着不肯离开,还大力甩开了男子的手。
谢檀立刻有了种围观情侣吵架的即视感,八卦之心油然而生。
看情形,这两人应该不是萧化龙和赵丽华,否则女的不会甩开男子的手。
那会不会……
谢檀想起刚才顾仲遥各种阴阳怪气的表现,脑补出一段虐恋苦情戏码:
话说这顾相与清漪园中的某宫女相恋,但碍于身份差别,只能苦苦将这份情感压抑于心底。今夜趁着赴宴的机会,顾仲遥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半途离席而去,其实就是为了私下与恋人相会,表明心迹。两人拉拉扯扯一番,宫女含泪拒绝道:“你还是忘了我吧!你我身份有别,而且你家中夫人狠毒,定然容不下我,我们是不可能的!”顾仲遥眼神阴戾、语气森然,“家中恶妇早在我掌控之中,不足为患,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当着你的面休了她!”
谢檀在意念中对反派一顿拳打脚踢,揍了个半死……
身旁的宫婢早已举着风灯走了过去,质问道:“什么人?”
男子见状,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撒腿迅速逃离。飞跑过回廊附近的一刹那,被谢檀捕捉到一个侧影。
等等!
她好像确实认识这个人!
不过不是顾仲遥。
而是之前去涂州时、跟在顾仲遥身边的护卫,韩峰!
谢檀追望过去,但韩峰身手敏捷,早已纵跃跑远。
宫婢拽着那个女子过来,斥责道:“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贱奴,居然敢当着贵客做出此等无耻之事!看回头不剥了你的皮!”
女子年纪不大,跪在地上抽泣道:“不是那样的……”
谢檀一愣。
这个女子的声音,她也认得!
她取过宫婢手中风灯,举近一看,见那少女消瘦孱弱,脸颊上有一道极长的伤疤,正是之前在寺互狱地牢中,被黑二欺负过的那个北延女奴!
女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眼谢檀的面容,也突然怔住,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衣饰华贵的这个人会是自己曾经的狱友……
谢檀迟疑了一下,命宫婢退到了一旁,问女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奴抽泣着,“这里修新园子,买罪奴来做活……池塘里养着仙鹤,在白石砖上到处拉粪便……我今天擦了一整天,也没擦干净,明早被管事的看到,又要挨打……”
谢檀沉默了片刻,“寺互狱里的那些人,还好吗?”
女奴摇了摇头,“你走了之后,黑二好像被罚了俸禄……把火都撒到我们身上……”
她抽泣了几下,“杉姑,也被他害死了。”
谢檀还记得杉姑,那个三观有点不正、觉得陪狱卒睡觉比干苦力来得轻松的乱发女子……
竟然,连那样毫无反抗、随波逐流的人,黑二也不肯放过吗?
谢檀想起那张黄皮龅牙的丑脸,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身体,心底涌出一股杀意。
当初就不该相信,只凭赵子偃的几句吩咐,就能让黑二那厮得到严惩!
女奴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你帮帮忙,不要让她们再把我送回去!今晚我真是在这里干活,那个护卫也是看我可怜,想劝我去休息一下……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谢檀自从遭遇了上回被老头子暗算的事以后,对于当好人、特别是扶人起身这种事颇有些忌讳,迟疑了良久,还是倾身把女奴扶起了起来,“你不用怕,我会跟她们说的。”顿了顿,又问:“刚才跟你一起的那个护卫,也是清漪园的?”
女奴擦了擦眼泪,“他说他是卫国人,是跟卫太子一起过来的。后来又告诉我说,说他也是北延人后裔。”
谢檀不觉暗自惊叹。
难怪每次问起计划安排,那反派都是一副稳操胜券、不急不躁的模样,原来人家早就把心腹安插到卫太子的身边了!
果然不愧是专门搞权谋朝争的人啊!
谢檀让宫婢将女奴带下去休息,不要为难,自己拿了风灯,再继续去寻顾仲遥。
萧化龙带着赵丽华,走上了毗邻雁翎湖的长堤之上,眺望远处灯火点点中的画舫渔船。
萧化龙心情畅快,指点江山一番,又道:“我大卫邺都城,虽无此等湖景,但高楼广厦,繁华之态,不亚于此!”
赵丽华笑意嫣然,闻言略作羞涩地说:“殿下把邺都城说得这样好,让丽华实在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