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的人再往后挤一挤,挤一挤!”
他俩正好站在后门附近。
冬青露出来一个艰涩的笑,松悬挂扶手,轻轻挪动自己的箱子向后。
陈嘉树也退了一点。
车里勉强挤下。
但特别难受。
没有丝毫交集的陌生人摩肩接踵,甚至男人和女人大腿和臀部接在了一起。
很奇怪,冬青和陈嘉树之间却隔了一个箱子。
浪费这么大一块位子,是会遭人嫌弃的。
现在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一手撑着扶手,另一手牵着矮矮的豆芽菜。
豆芽菜:“妈妈,我想坐位子。”
女人低头:“满车都是人,老子哪儿给你找位子?”
豆芽菜看着冬青,还有她跟前的大行李箱。
冬青看着水雾模糊马路朦胧的窗户。
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这么拥挤的公交车上带着巨型行李箱,会占用太多公共空间的。她承认自己考虑不好,影响了大家,但这绝对不意味着她能让陌生人坐在自己的旅行箱上。
她假装没听见。
“你要想坐位子,你自己克(去)说。”女人语气不善,教唆豆芽菜。
冬青无奈地移动视线。对上陈嘉树的眼。
自己太冷漠了?
她并不在意他怎么想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错了,他居然有半分笑意。
他问:“你们搞设计的,电脑都不便宜吧。”
“是,是啊。”她迟疑了一下。
“也挺沉。”他说,“下次别装行李箱了,磕磕碰碰,上万的钱就没了。买个电脑包,我帮你拎着。”
冬青眼睛都直了。
“听到没?”
“哦……哦。”
果然。豆芽菜鼓起勇气:“姐姐,我……”
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断了儿子:“你咋镇(这么)不懂事?在车上站两分钟都(就)要了你的命?小小年纪,骨头这么软,赶明儿长不高看你咋搞?”
冬青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给小朋友坐过行李箱。但冯落落跟她讲了身边某熊孩子身后必定有一个熊家长的热帖之后,就改了。
她侧身背对那对母子。这时候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似是个老者:“让娃子(孩子)过来坐吧,我下站都(就)下车了。”
女人:“还不谢谢爷爷。”
女人抱着孩子,坐在腾出来的位子上。
陈嘉树目睹全过程,神色无异。
……
他们俩在陆家楼后面三站下车。
陈嘉树帮她搬箱子下来。
“谢谢,谢谢。”
冬青和陈嘉树同住在一个老旧的国企附属小区。在相对单纯简单的国企单位的环境中,他们这些孩子走到社会中,就相较而言显得老实而善良,说点实话,其实就是木讷笨拙。
“还有刚刚谢谢你了。”她是说公交车上。
“没事儿。”地上的雪深差不多有二十公分了,就算被人踩实的地方也是五六厘米厚的冰。箱子推着不方便,陈嘉树还帮她提着箱子。
冬青在想怎么开口。
走过小区主干道,一侧小超市的老板娘看见他:“哎,嘉树回来了?”
说着,就抓了一大把过年的焦糖瓜子送过来:“带女朋友回来?”
老板娘打量着冬青。小姑娘个子不高不矮,长相清秀,没化妆,唇红齿白,看上去显得年轻。
陈嘉树笑:“阿姨,这是冬青啊,就是厂里的,遇见了,就一起回来了。她住我家对面那栋楼。”
“哦哦,我忘了。冬青啊……我说这么眼熟呢!”老板娘把瓜子分两份,塞了一把给冬青。
冬青尴尬地笑了一下:“谢谢阿姨。”
厂里就这么大点地方,相互认识是常态。就算是喊不出名字,也会觉得眼熟的。但一个是高考全省前列,被首都top2的学校录取的学霸,另一个一个是出一本线几十分,在省城读非重点的普通一本的泯然众人,在人们脑海里的印象怎么会深浅一样?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陈嘉树与她一直是同校。真正物理距离上的拉开是读大学之后,天南海北,但冬青有自知之明,他们最大的差距是阅历、知识、眼界。
早就不在一个高度了。
“箱子给我吧。”冬青说。
“又不沉。”陈嘉树说,“送到你家楼下。”
年轻人的力气大,提紧了行李箱的把手,轻而易举地在易滑的雪地上前进着。
冬青跟了上去。
横乱的电线杆与线错杂在缓慢降落的小雪里,网住了一阵急切的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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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
关于青春的故事,愿与你有共鸣。
2018.4.26 商遥
这本文的名字,我还在推敲之中。可能会改名字,见谅。: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