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一月未归,总觉得暗杀府里透着一丝异样,最奇怪的就是这个来路不明的美人,霜夜和花姬也像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而那个一头银丝沉静如仙的人——
他禁不住去打量玉面先生,那头发不是自然衰老而白的,像是沾染了什么极可怕的毒物,才弄得白发三千丈。
可他的脸还很年轻,至少看着比霜夜年轻。
他若染黑了头发,扮成女装,不会比陆子宣怀里的美人差。
玉面先生察觉了他的目光,侧首点头致意,方休的视线也没躲闪,却被陆子宣开口叫住——
“梦生。”
方休道:“属下在。”
陆子宣调戏着美人,随口问:“梦生心急着回家去吗。”
方休道:“回家?”
陆子宣道:“玉山,尚京的那个家你早就不要了不是么。”
方休道:“属下并不急着回玉山,荣城有喜事,师父和师弟们已去了,属下也想去找他们。”
玉面先生心中警铃大作,果然陆子宣问:“又出了什么喜事?”
方休的语速不急不缓,语调低低含忧,不经意地瞥霜夜一眼,道:“属下的师弟要成亲了,要娶飞仙观的姑娘呢。”
玉面先生知道好几双眼睛都钉在苏棠身上,明明玉山的人都快到洛城了,怎么可能跑去荣城飞仙观。
虽然不知道何以要提起一个女道士,但这分明就是个陷阱。
她撑不撑得住——
苏棠扔掉了最后一片花瓣,扯住陆子宣衣领道:“花……花……没了……”
陆子宣怜爱地捏捏她脸,“霜夜,再给他一朵。”
苏棠这回没有再揪花瓣了,只问:“哥哥,什么叫成亲?”
陆子宣一蹙眉,“算了,八成说了你也听不懂。”
但美人有了花就满足了,宠溺地摸着蔷薇花瓣,忽然抬头在陆子宣下巴上轻啄一下。
嗓子里还杂揉了一声不耐的催促之意。
她是嫌这些人呆在这里太久了。
陆子宣看她一眼,不去理她,她便赌气般地从男人怀里跳下来,绣鞋上坠着两颗小铃铛,一阵轻响。
陆子宣一把拽住她,“原来你走得动啊,那怎么还总要人抱?”
苏棠歪着头,衣裳被男人扯下了半截,露出一截香肩,上头红红几点,在场的男人一眼都能看出来那些是什么。
方休喉间一滞,微微红了脸。
喝酒时他都没有红脸,现在却红了。
花娘也看出那几抹欢好之痕,除了苏棠,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纵然她坦荡,男人的目光却也如火,他们不敢太放肆地看陆子宣的女人,便渐渐开始打量花娘,似也好奇她一个女人看着这些有何感觉。
陆子宣察觉到了属下的尴尬,摆手道:“都回去罢,晚点再议。”
玉面先生走在最末,只听身后一句软糯女声,带着浓浓鼻音,是苏棠在陆子宣腿上半带哭腔的一声埋怨。
是埋怨,还是勾引——
“疼……”
她红着脸,“哥哥,我疼……”
陆子宣轻蔑地笑起来,“哪儿疼?”
苏棠呜咽一声,再没说话。
房门一闭,霜夜在几步远之前仰天而叹:“红颜祸水,大概就是这样的女人,一声声喊得,我骨头都酥了…看她那样子,不知道抱起来多软……”
他忍着心头的火气,“花娘——”
花娘抬手拍他一下,“霜夜大人,现在是白天呢。”
霜夜道:“那又如何,食色性也——”
方休打断他的邀约,“前辈,我是否可以走了?”
霜夜道:“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要你撒谎。”
方休道:“我没兴趣知道。”
霜夜便道:“也罢,你还真听话呢。府中无事了,你可以走了,只不过……”
方休本已转身,闻言回头,“什么?”
霜夜道:“没什么,你近来太懒散了,希望下个月的黄金榜上,你的名字能回来。”
他伸了个懒腰,又催了女人一声——
“花娘……”
玉面先生道:“花姬大人,在下有话跟您说。”
霜夜嘲讽一笑,转身,带点惊讶,“先生也要灭火吗?”
玉面先生道:“我又不是你。”
他恭敬道:“且看花大人自己愿意去哪边了。”
花姬受宠若惊,几个人在陆子宣房门外也不好大声喧哗,两个男人只眼神交锋,花姬打量着玉面先生,最后道:“霜夜大人,奴家晚上再去你那里罢。”
霜夜嗤笑,“呵,整个暗杀府我还找不到一个女人了?二位慢走。”
花娘柔柔地贴进玉面先生怀里去,“先生,咱们去哪儿说话呢?”
玉面先生飞快退后一步,道:“去药房,我制药,一面说话。”
花娘哭笑不得,“药房?先生,您真的只想说说话?”
玉面先生道:“放心,都会是好听的话,听了有好处的话,同僚数年,在下怎会亏待了你。”
房内隐约传来一阵喘息声,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都收了声。
玉面先生眼眶一红,赶紧挪步离去,那声音却成了幻听一般在耳边响个不停,丝丝生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