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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着气,将剑系在腰间,龙尾石也在那里。抚摸上去,每一道裂纹都在控诉,发生过的事情已经留下了不可撤销的伤疤。
苏棠毫无自己下去的意思,看到了她也不激动,只痴痴笑了笑,不发一言。
她只是坐在那里,就让满山春景失色。
顾清影迟疑了一小会儿,就选择自己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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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她刚想试着运转内力,就又忍不住一口血涌出来,只能赞叹西域的药还真不错。
苏棠盯着前方,视线不转,看不到身后的顾清影费力地从树上爬上来。
粗糙的树枝对掌心的伤口来说简直像噩梦,蹭得血肉模糊,却让顾清影清醒极了。
那时候——苏棠是怎么爬上来等死的呢。
她想起那时候苏棠的眼神,恐惧,又有点庆幸和小开心,却还有点失望。
她庆幸自己今天又不用死了,也失望自己今天还死不了。
当晚她被自己感动极了,一时真的不想死了,想跟自己一直在一起。
可是自己的回答却是——
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
我也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所以第二天她就自己跑出门去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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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了然不是说过吗——
你可以想象一下,她是怎么拖着那个身子,爬到亭子顶上的。
现在顾清影知道了。
原来真的这么难,比她想的还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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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三次失手落下来,摔在满地落叶上,沾了一身的灰。手心上全是血,看着颇吓人。
她想喊喊苏棠,求她下来,可是一想到当时苏棠也是这样摔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顾清影抬袖蹭了蹭眼泪,蹭到了侧脸的擦伤,眼泪一下子就蹭不完了。
苏棠自己抱着自己缩在上面,仍旧动也不动,顾清影第六次的尝试终于取得了一点成功,攀着一条长长的枝丫,眼睛被树叶拂得睁不开,但总算上去了,气喘吁吁间,体力已然透支,额头都是冷汗。
终于她连摔带扑腾地落在亭子顶上,缓缓爬到苏棠身边去,后者一转头,看到她的狼狈样子,顿时笑出声。
苏棠半梦半醒,“道长,你说柳无归怎么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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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勉强笑笑,压低了声音:“有的男人比我还小气呢,他杀不了我一定很生气,会害你的。”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宗风翊不想让人知道是他杀了顾家,他让风月阁背锅,我是人证,他要灭口,可是你把我救了。万一被宗风翊知道,你就完了。我杀不了柳无归,我现在……像个废人,你也不会杀柳无归的,你是君子嘛。”
“万一柳无归把你出卖了,就完了。”
顾清影一边哭一边点头,飞快地在她身上摸索,最后发现除了掌心伤口外,所有沾了血的地方都没受伤,才微松一口气,从衣角撕下一小条,将她手心包起来,最后伸手把她滑落肩下的衣领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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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正色:“道长,你救我的样子真好看,我好高兴,可是柳无归就不会高兴了,我要是他,我就气死了,恨不得把苏棠五马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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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一摊,“那就来吧,我不怕,我就在这里等他,我也不还手。”
她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和当时王了然猜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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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就被顾清影搂进怀里去,立刻奋力挣脱,急促道:“我身上湿的,别,会着凉。”
她一下子就回到自己为什么湿透的问题,思路混乱——
“我刚刚……梦里有人骂我。”
顾清影五指一僵,苏棠正自顾自往下说:“是你的师妹,就是那些比我重要很多的贱人里的一个。她说她……”
苏棠皱眉回忆,“她说我脏,说碰我她都嫌脏。”
顾清影亦眉间一蹙,转而哑口无言,认命般闭了眼睛。
“所以我……”苏棠转着眼珠,额角的仙鹤在日光下翩然动人,“我好像……把她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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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嘴唇抖了抖,没来得及张口,脸上就被苏棠伸指一戳,“道长,这真的是梦罢,你怎么都不生气,不拔剑,也不吼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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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在顾清影眼前晃悠,“道长?我杀了人咯?杀了你的小师妹。我杀了你的……唔——”
梦里的顾清影不但没生气,没拔剑,也没吼人,还吻了过去。
苏棠瞪大了眼睛,看尽道人眼帘里渗出两行泪的过程,还将几条擦伤看得清清楚楚。
她陷入震惊,连呼吸都不会了,差点憋死在这个吻里,好在顾清影飞快松开手,转而把她按在怀里,哑声道:“没事……不怪你……”
梦里的顾清影疯了,居然摇头说:“是她活该,不怪你,没事了……”
苏棠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脸上神色绝望痛苦,只感觉到人还在摇头,听到她一遍遍重复三个字。
“不怪你。”
苏棠欣喜若狂,大受鼓舞,忍不住道:“道长,我想和你一直——”
下一刻她就突然停住了。
她再次睁大了眼睛,记忆翻涌,是她坐在温暖的水里,扯住顾清影的衣袖,把那里打湿了——
她听到,也看到了。那时候的顾清影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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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说——
“不可能。”
晚春山色中,残亭树影里,顾清影满身血尘,呼吸热得烫人。
她突然就被苏棠狠狠推开了。
这个力道并不大,比她想象过的温柔很多。
可是怎么觉得心脉都被这一推给扯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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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腾地站起来,摇摇欲坠中差点从亭上栽下去,握在手里的剑被松手扔了,砸在下面的落叶上,一点声音也没传上来。
她到底站稳了,不可置信,茫然四顾后狠狠揉了揉眼睛,顺着苍天白日的明媚阳光,看到了那个小屋,也看到了那天的顾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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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把她救出来的顾清影。
在她已经决心去送死后,又给她那么大期冀的顾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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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顾清影说——
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
我也不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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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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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轩死了。
苏棠森然望去,看到的不是顾清影惨白的脸。
光天化日,旖旎晚春吗?
不是,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屋里,是那件恶心的嫁衣,是沈良轩暴怒的声音,和倾倒弥漫的骨灰。
顾清影给她的笛子被他折断了。
顾清影给她的龙尾石也碎掉了。
她只有这个,只有这个了。
没别的,别的什么都没了,怎么还有人要把它摔掉?
就算是骗她的也罢,顾清影从来没有相信过她,顾清影还是认为仇人是沈良轩,才放过自己,送走自己,还给自己一块“定情信物”,让自己不要寻死,把自己拿来当诱饵——
就算是这样,这也是她的东西,也是唯一的东西了。
顾清影的腰间,碎过的龙尾石身上覆盖着深红色的裂纹,像干涸的血迹,经年日久,向苏棠昭示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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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梦。(<a href="" target="_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