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飞伯劳西飞燕(2 / 2)

無关风月(gl含bl) 休桀 2770 字 16小时前

烛光明亮的卧室里,满屋飘散着腐朽的气息,药气沉重,老人穿着一件华丽的锦袍,龙飞凤舞的金线在烛光里熠熠生辉。

衬得人如枯木。

她右手握着一支楠木杖,神态虔诚地平视前方,像个心境超然的信徒。

宗风翊独自一人来到她身前,没想到她坐得如此端正,气定神闲,就算马上要死了,她也不会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

生老病死无可奈何,但要尽力做到最体面。

她的头上扎着几根银针,深入穴道,吊着性命。

宗风翊离她半步之远,静静跪在她面前,知道希望落空了,不得不听她的遗言。

“你来了。”

老夫人的声音苍老沙哑,她直视自己的外孙,“我以为你不想来。”

她想给他煮一锅姜汤驱寒,却无力起身。

宗风翊道:“孙儿不敢来,但是不得不来。”

老夫人道:“我,也就这么几口气了,只想嘱托一件事而已。”

宗风翊道:“孙儿不想听,也不会做,望祖母不要说出来,给彼此留个温情一点的诀别。”

老夫人身子一颤,所有力气汇在掌心,狠狠握住了他的手,“那我问你,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宗风翊双目未眨,直视她混沌的双眸,“病死的,天下皆知。”

老夫人赞赏地笑了笑,“我教过你,做过的龌龊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

“你做得很好。”

如果他已不可能成为一个完全正义善良的人,那么至少要做一个无畏而不认错的人。

宗风翊垂下视线,微笑点头,“祖母教养,毕生不忘。”

老夫人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

“放弃罢。”

宗风翊的手上本都是冰凉的雨水,已经被祖母握得暖了。

宗风翊再次抬头,眼中冰冷,“祖母,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放弃——她马上就会好起来,你们要我的一个儿子,我会给你们的。他流着中域和西域的血,我会帮她夺回她的东西。我会治好她,我们会厮守一生。”

老夫人眼中彻底灰暗,竟就不再逼迫他,“祖母要走了,今夜陪着祖母罢,哪儿都不要去。”

只要无关楚瞻月,他可以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他坐在床边,老人佝偻瘦小的身躯被他抱在怀里,她的呼吸里也是药气,衰败,将腐,苟延残喘。

但她还坚持着给宗风翊哼一首童谣。

充满了温柔的情意。

她的神情慈祥,手指轻轻在宗风翊手背上点着,打着节拍。

哼到一半,男人轻轻接了下去——

从小都是她哄孩子,临到头了,还是让他来哄她罢。

独孤云从门口离去,宗风翊察觉到了。

他以为独孤云是把时间留给祖孙二人——

独孤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弟子来报玉面先生没了踪影。

他不甚在乎,照计划集结众人。

云里前桥的伞枪不适合用来挡雨,女人也浑身湿透,带着数十名云氏弟子踏进独孤山庄,大半相思盟弟子将外院围住,独孤云再次上马,居高临下,神色冷峻——

“云大人,若有意外,拼死拦住。”

云里前桥朗声答道:“好,你且去。”

独孤云骑马打头,身后两队人马押送两架大车,厚厚的油布包裹严实,大雨毫无停意,噼里啪啦声声作响,像鞭炮声,正为壮士送行。

他有一枚特质的玄铁令,见之如见域主亲临,但凭它只可号令皇城六成的守卫。

其余四成,在普通的事情上仍受他差谴,今夜这种事就不行了。

今夜他的令牌借给了别人,但光靠他这个人,也足以让那六成的人唯首是瞻。

雨夜的守卫换班时颇为狼狈,人人都湿嗒嗒的,好不容易小补一觉的人们被孤独云的人马叫醒,立刻如箭搭弓,蓄势待发。

很快各处的守卫都受了召唤,仍坚守岗位的,只有某条偏僻幽径方向的忠臣。

独孤云所到之处队伍便壮大,亲信各自带头搜刮各个角落,直到人群浩浩荡荡来到路口,对面的侍卫仍尽忠职守地伫立,见来者不善,立刻拔刃。

孤独云越众上前,“是我,让开。”

对面一人单膝跪下,“独孤大人,臣下受尊上死令,不可放人入此。”

他说完,站起身,扬锋,“大人若执意,则踏过我等尸体。”

独孤云道:“你觉得,你们打得过?”

那人身后汇聚起层层人影,“臣下知道打不过。”

独孤云道:“明知打不过,也要打?”

那人道:“是,也要打。”

独孤云道:“好,是个忠臣。我告诉你,我今日执意要进去,也因我是忠臣,今夜无论谁死,都不愧天地——”

他抬手示意身后众人,“一个不留!”

话音方落,金线如灵蛇般窜了出去,绞在那人刀上,割出几道裂口,竟未断其刃——

能被用在这条路上的人,都不是等闲。

狭窄的小路上厮杀声起,兵刃铿锵,一刹那间独孤云有些遗憾,他忘了问那人的姓名。

他敬佩这样的人。

他知道今夜过后自己大概无法活下去,也愿意杀出一条血路往前走。

金线在指间游转,缠上一人脖颈,双手用力,头颅无声坠下,绷直的金线上染了一层血色,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地上的血融了雨水,蔓延开去,血流成河。

偌大的皇城忽然空了,只有这个角落厮杀不止,在树林边阁楼里长夜待命的医师听闻此声,个个吓得发抖,内侍婢女四散逃命,奔走相告这里的血事,但无人敢近一步。

累累尸体铺了满地,没有能落脚的地方,真如那人所说——

要去前路,必须踏着尸体。

独孤云手腕一收,金线沾了太多血,居然都变得暖了,只是大雨不断,很快又是冰凉。

没事时间以供停歇。

破开殿门轻而易举,但里面的机关就难了。

油布下的炸药被一一送进去,紧贴着每一面墙壁。正殿,偏殿,侧殿,后殿,不知哪一面墙后是那间密室,但这不重要了——

他问过老夫人:那女人一定被很多人守着,如何接近。

老夫人道:守卫若执意尽忠,尽数杀之。将城内你能调度之人尽数用上,不必惜命。

他再问:或密室诡谲,寻不到打开之法。

老夫人道: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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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南北朝,萧衍《东飞伯劳歌》。

劳燕分飞,夫妻离别。

我要小酥糖和道长he,只能委屈老宗了。不过你杀了人家全家,你委屈啥。像这种角色就不用写个“判词”啥的了8,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