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毕竟以现在俞思思的反应来看,祝询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在喜欢他。他虽然的确有物是人非之感但心里更强烈的明白一件事,年少时的好感像剔透的泡沫,漂亮也易碎。就像他仍旧能记得当时的纯粹,却无法把这份纯粹复制到此刻再用到俞思思身上。
“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祝询开口,他感觉自己在为曾经的某种感情做终结,“但我想她现在只是把我当做朋友,或者说同伴。”他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和她沟通下,了解她作为omega的想法。”祝询中肯的给了建议。
俞深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皱眉,“你真的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现在没有。”祝询回答。
“可能是我太小心翼翼,只是现在第一性别是男性第二性别是omega的人……”俞深顿了顿,继续说道“挑女性omega玩弄的并不少。”
如果说先前还是温和的聊天那么现下就是有些无端的指控了,祝询因为这句话寒意遍生,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分化成了omega就要接受俞深无理由的控诉。
沉默的期间祝询想了一段恶毒又凶狠的话,他想说给俞深听,骂醒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骂醒这个根本不理解自己妹妹在想什么的男人,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凉意说,“我已经是被标记过的omega了。”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去找其他的omega,也做不到。
为什么想说的话梗在了那边,祝询痛恨自己的伪善,“我有alpha伴侣。”他竟说出自己都恶心的话。
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僵硬,俞深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见一个人影来到了他们这一桌,不由分说抓起祝询的手就要带他离开,这个人动作极快,俞深甚至没看清他的脸就被孤零零的仍在了那边,只依稀看到高挑的身形和俊秀的眉目。
虽然手又被紧紧抓着但这次力道像是注意过,祝询并没有觉得被抓痛的感觉。
庄少俞此刻脸色很沉。他偷偷跟着祝询过来,第一眼看到俞深的时候心下一紧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威胁感,而偷偷摸摸听完他们的对话后又觉得难受。
他像是天生在感情这块接收上没有感受的器官,过去的感情里从来无法体会到别人的伤心和悲哀,可以随意的开始一段恋爱也可以马上抽身离开,可是面对祝询时失灵的器官却仿佛不是变好了,而是癌变了,变得过分的关注和臆想。
他看着祝询和别人对话,他觉得祝询穿的好单薄。
对于其他人而言,祝询看上去不过稍显消瘦是个再普通不过的omega罢了,可庄少俞看了却不知道从何而生感知到了脆弱和无助。
他想这个omega甚至不知道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回去的路有十五分钟,两个人没有打车,沉默缓慢的沿着夕阳走,他们正好路过一个操场,一群年轻人奔跑着嬉闹着在打球。明明只隔了一个网墙,那边却嘈杂又喧闹,和静默无言的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他看着走在前面一点的祝询的背影,终于意识到祝询现在和未来究竟失去了什么。祝询再也不可能像过去一样肆意快活了。
他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帮到祝询?
两个人还在缓慢的挪动,影子一前一后依偎亲密。他们从小在a城长大,几乎对a城每条路都那么熟悉,他知道这条路很快就会走完。
一旦要做一件他不知道结果又不得不做的事,他就开始默念数字,逼迫自己数到头就该面对。
他在心里默念到了十。
“祝询!”庄少俞停下了脚步喊住了他。
祝询因他突如其来的叫喊也停住了,他转过来的一张脸面无表情,但因着那暮色照耀却柔和的不可思议。
庄少俞突然有了奇怪的难言的勇气,“祝询。”他心里也在念这个名字,“我们可不可以试试看在一起?”
祝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有点变化,带着点不可思议和疑问,“你疯了吗?”祝询完全不能理解庄少俞此刻的莫名其妙,他想庄少俞或许刚刚把他和俞深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开口道“那些话是我应付他说的。”我不可能真的把你当做伴侣。
庄少俞没有说话,他就站在那边停在路边,双眼灼灼的看着祝询,这份认真让祝询都觉得不真实起来。
沉默了片刻,祝询轻笑,“难道你真的喜欢我?”
庄少俞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勇气因为这句话打了退堂鼓,哪怕到现在,他仍旧无法真的分清是喜欢还是信息素的吸引。他无法回答。可他好怕祝询拒绝,所以他就不得不说出一个他们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他明明答应了把这件事交由司如去说,也可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去和祝询去说,可他突然就变得非常焦急,司如去说的话他们两就什么也没有了,他想把机会抓在自己手里。于是他在这个完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里说,“祝询,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祝询皱眉看他,这条路附近人来人往,但并没有什么人会停留下来注意他们。
注意到他们此刻彼此间的挣扎和窘迫。
祝询觉得庄少俞的声音不像是来自对面,而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遥远又不真实。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祝询打断他。
夕阳的光落在庄少俞眼底,竟像闪烁的泪光,他有点哽咽,“是真的,祝询,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对不起,是我的错。”
有了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身体里吗?在属于omega的这具身体里吗?祝询恍惚到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啊原来如此,他脑子里出现这句话。
他突然明白了司如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让他去看心理医生,是想在他知道真相前能够接受自己。他试着接受了omega的自己,接受了被标记的自己,现在又要接受怀孕了的自己。
令他心中疼痛的是,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二句话,竟然是听天由命毫无自主的“事已至此”。
他再也无法装聋作哑,只能被迫的接受庄少俞的残酷的话语,被动摇的眼泪凝聚在眼底,却一滴也流不出,最后让他看不清这条路看不清四周也看不清庄少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