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谢钱浅一瞬不瞬地盯着师父,梁爷的声音有些微颤:“你这几天抽空回去看看,不行就把武馆关了。”

短短的一句话,梁爷眼里有着无尽的沧桑和痛楚,谢钱浅听着师父发颤的声音,指甲陷进肉里,她站起身,浑身透着肃杀的冷意:“我在一天,武馆大门就不会关!”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门口的弟子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师父怎么说?”

“我们还要不要回武馆?”

“后面谁带我们练?”

“武馆还继续开吗?”

所有问题迎面而来,谢钱浅一一扫视过去,在大家脸上看到了惶恐和茫然。

万升挤了过来让大家先回去等通知,直到人陆续散了后,他才立在谢钱浅面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她抬起冰冷的眸子,毫不犹豫地逐字道:“清理门户。”

第48章 chapter 48

电梯门开了, 几个男人大步走来,为首的沈致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领口露出白色的羊绒围巾, 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冷白清隽。

谢钱浅站在走廊上牢牢盯着他, 他大步走到谢钱浅面前,握过她的手, 无声地安抚着她,问道:“梁爷怎么样?”

刚才梁武馆的弟子都在,她尚且还能忍住情绪, 此时面对沈致, 那强忍的难过终于流露了出来,眼圈发红地说:“师父以后不能走路了。”

沈致也怔了一下,随后抬手握住她的脑袋按进胸口, 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呼吸很沉地对她说:“我进去看看。”

谢钱浅点了点头, 沈致进去坐了十几分钟,出来后看见谢钱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胳膊,眉头紧紧皱着, 她穿得很单薄, 只有一件夹棉的外套, 沈致将围巾取了下来弯腰给她绕在脖子上,缠了两圈,他的体温瞬时间传到了她身上,谢钱浅抬起头望着他,眼睛还红通通的样子。

沈致捏了捏她的脸蛋, 缓声对她说:“还没吃饭吧?跟我回家。”

谢钱浅被他牵着进了电梯,她大多时候只要睁开眼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很少有情绪如此低落的样子,顾淼和顾磊跟在后面也有些沉重。

到了医院门口,顾淼打电话给郑叔,让他把车子开来,夜里的风有些凉意,谢钱浅呆呆地站在台阶上,双手放进上衣口袋里缩着脖子,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沈致从她身后拽了下她的胳膊,她回过身时沈致解开了大衣将她包裹住,那一瞬,排山倒海的温暖撞进她的心窝,让她鼻尖酸酸的特想哭。

她以前练武太苦的时候偷偷掉眼泪,师父总是说她习武之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所以后来她再苦再疼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她可以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公的对待,甚至别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却无法面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无条件地给她取暖,这样的温度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又觉得很丢人,干脆在沈致胸口蹭了蹭,悄咪咪地把眼泪擦在他的针织衫上。

车子到了,她心虚地抬头看他时,沈致只是低眸扫了眼自己的胸前,又用眼神似有若无地掠了她一眼,她想他可能猜到她哭鼻子了,可除了他,顾磊和顾淼都不知道。

路上的时候,她坐在沈致身边,顾淼开了另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

她开口对沈致说:“大师弟和三师弟背叛了师父,他们来武馆都有五年以上了,平时大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师父对他们不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致只是语气尽量平缓地告诉她:“我刚才听梁爷提了下沈毅要他签的东西,梁爷是凭直觉认为那东西不是表面看上去诱人,加上他信不过沈毅,所以一直不肯答应。

但我想了下,沈毅要搞的那东西,说起来是个武术学校,你往深了想,打着武学宗师的名头大规模招收弟子,每个弟子进门需要筛选,合格以后缴纳年费,国内很多武学爱好者很有可能会奔着梁爷的名气和信誉去报名。

这个学校能不能办得长远另说,但前期全国这大规模的铺设就不太对劲,用你的专业去套,这事叫什么?”

谢钱浅的脸色逐渐煞白:“变相集资?”

沈致冷“呵”了一声:“假设他们收了学费,最终学校没能办下去,这帮人肯定不会把钱吐出来,也有可能早就想好了退路,他们会怎么干?”

谢钱浅坐直了身子,有些吃惊地说:“资金外逃?”

沈致沉稳地说:“人的一生中会面临很多选择,并不是所有选择都可以根据情感来判断的,比如你师父可以带给弟子精湛的武学基础,让他们在习武这条路上获益匪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想法也会变,也许现在对他们来说,物质基础的重要性要大于人情。

你几个师弟虽然辈份不如你大,年龄也都二十来岁了吧,是要考虑买房结婚生子的时候了,这些是你师父给不了他们的,恰巧这时有人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除了物质,也许他们也有个武术梦,想通过创办学校获得名气,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只是如果这真是一场资本圈套,那金字塔顶的人势必不会告诉他们这场游戏的真面目,毕竟游戏过程是需要像你师弟这样的人去完成的。

如果后期真的出事,所有焦点都会在梁爷身上,那些交了钱的人只会认梁爷说话,即使法律上梁爷不需要承担后果,但舆论上他可以为这些人拖住撤逃的时间,毕竟实际运营者都是梁爷的得意门生,这件事很难撇得清楚,等资本外逃成功后,最后背锅的正是你这帮师弟。

我猜测,沈毅应该是清楚这背后的弯弯绕,但是你那些师弟未必知情,说不定还以为遇到了机会,换句话说,·他们有可能都是受骗者。

人本质上都是自私的,活在这个世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利己主义,你很难评判他们是对是错,例如你这几个师弟,也只是遵循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生存法则,这种事其实每天在我们身边都会上演,或大或小而已。

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

谢钱浅刚才被怒气冲昏头脑,在医院时真的恨不得直接杀去找大师弟和三师弟打一架,现在的情绪似乎在沈致舒缓的分析中平静下来。

可她心里却始终像卡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她侧头问沈致:“那你是利己主义吗?”

沈致晦暗的眸子隐在镜片后,攥起她的手对她说:“我也是。”

谢钱浅皱起了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甚至去欺骗,隐瞒吗?”

沈致张开手掌与她食指交握,半垂下眸,街边的光影从他冷白的脸上掠过,他声音发闷地开了口:“我说过,这是人的本质,我也不例外。”

谢钱浅突然就感觉有些无力,她侧过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有丝迷惘,师父总说她历练太少,虽然有一身武功,可悟不透人性,所以几次和沈毅比试才会给他钻到空子。

她渐渐握紧了手,发狠地想着,不会有下次,她一定要找到沈毅,哪怕他再使花招,她都不会心软,她一定要亲手为师父报仇,毁了他设的圈套,无论如何!

沈致看着她紧握着自己的小手,眉宇间藏着一些化不开的愁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