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硬生生给扣上的这顶绿帽子,想想还真是让人无奈的。
贵太妃闻言也是一默,她当然知道永宁帝的话没错,只不过那时初闻消息,实在是气氛难掩,又被钟韶的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一激,终是忍不住露了破绽。其实说来也是如今的日子安逸了,知道掌权之人是颖阳,她才敢放任自己如此表露情绪的,换做早几年,再难的事,她也能忍下来!
见贵太妃神色间透出些许懊恼,永宁帝的眼中反倒透出了些许笑意,她凑到贵太妃身边,轻声说道:怎么,后悔自己莽撞了?其实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也还没往重华殿赐物呢,不如便一起吧。
赐物是一种态度,表示她们对那孩子的认可,更表示她们对那孩子的期盼。无论之前贵太妃的表现有多反常,只要有了这一遭,便也能堵上悠悠之口了。
更何况贵太妃的态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于孩子究竟是不是钟韶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并没有那么要紧。只要孩子是萧墨孕育生产的,那她皇室血脉的身份便毋庸置疑,至于驸马头上是不是绿了,也顶多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场谈资罢了,又有谁会在意更多?
贵太妃心里其实有些不乐意,但多年的宫廷生活也让她知道,很多事并不是可以由着她性子来的。更何况事已至此,若是她不做出些什么补救来,坏的也只会是钟韶的名声。于是略一踌躇,贵太妃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如此,便按你说的做吧。
永宁帝明显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心里只觉一阵无奈。不过她倒也不奇怪贵太妃的反应,以对方那固执己见的性子,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服了,那才是真有问题了。也不愿贵太妃不快,她便道:这样吧,东西你也别操心了,都从我私库里出。
贵太妃闻言便是白了永宁帝一眼,没好气道:说得我好像多小气,就缺那点儿东西似的。
永宁帝见此便是笑了,她道:怎么会,阿悦何曾小气过?说完又道:既然如此,东西你自己准备吧,前些日子我去私库看了看,好东西倒也不少,你也去看看,想要什么自己取来便是。
皇帝的私库与国库是分开的,如今的梁国经历过承平、景元两朝,先是皇帝奢靡,后又起兵祸,国库已经被折腾得七七八八了。而与之相反的是私库,承平帝好享乐,每年从各地进贡入朝的奇珍异宝可谓数不胜数,全都进了皇帝私库。景元帝继位后倒不奢靡,于是东西基本上便全留下了,最后便宜了永宁帝。
贵太妃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虽然承平帝当年得了奇珍异宝总喜欢予她赏赐,但私库里的好东西肯定是不少的。只不过这么多年富贵享下来,贵太妃对于这些也是看得淡了,便是摆摆手道:我这里什么也不缺,若是缺了,自会与你说的。
永宁帝闻言心头微滞,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她便以处理政务为由,起驾回了自己的宣室殿,至于之前说有时间了去重华殿再看看女儿的事,却是被忘在了脑后。
临华殿一行,永宁帝很明显的察觉到了贵太妃的改变,这一回却并不是因为萧墨有孕的事——她觉得,贵太妃对自己似乎没有了往日的热络,她没再主动靠近自己,甚至连自己寻来的话题对方也兴趣缺缺,于是话题进行不下去,而对方整个人也都透着一股难言的倦怠。
长久追逐在自己身侧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永宁帝觉得有些不习惯,更有些不安。
而在永宁帝心事重重的离开时,贵太妃却是长长的吐出口气来,心头放松了不少。她虽然仍旧没有想好自己的感情该何去何从,但经过刚才那一番对话,永宁帝心里积淀起的那些怀疑,大概也能去个七七八八。至少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对方就不会再暗地里去查……
虽则解决了一个隐患,却仍旧忍不住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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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半载,永宁帝第一次早朝来迟,公主今日也未曾在宣政殿露面,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有事发生。而消息更为灵通一些的,等到早朝散后,从皇宫中出来时,便已经知道了公主有孕的消息。
这自然是一件大事,皇室的子嗣延绵从来不是家事,而是国事!
如果不是永宁帝年岁已长,如果不是公主和驸马再婚之后不过数月,只怕朝臣们早就再上奏折了——永宁帝之前明明白白说过,她这般年岁已经难以孕育子嗣,于是大臣们便都将目光放在了萧墨身上,就算她成婚了也没有放弃。若是再等个一年半载仍旧没有消息,他们就能把自家子嗣送入东宫。
可惜,成婚多年也无子的萧墨和钟韶这一回相当争气,根本没等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的如意算盘打响,孩子就已经在萧墨腹中孕育了。
不少人觉得丧气,但皇室有了子嗣传承总是好的,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朝中亦有不少人欢欣鼓舞。至少许多老臣就又打起了主意,他们虽然接受了女帝临朝,但心中终究不是毫无芥蒂的,更不想女帝就此一代代传下去。若是公主这一胎是个儿子,等过几年他们就能越过萧墨,直接请立太孙!
一个消息,惹得不少人心浮动。
当然,这些事暂时还影响不到身处东宫的钟韶和萧墨,哪怕今日得到消息后,京中各家都准备了贺礼往宫外的钟府送,将钟府外挤了个水泄不通。但那个府邸,就连钟韶自己都是十天半个月难得回去一次的,这时候对于她们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