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1 / 2)

太医一日三次来请脉,北箫亦是一日喝三顿汤药,这般过了六七日,病情却不见好转,北歌不由着急了。

她询问太医,太医仍是只是劳累所致,可她看着弟弟一日比一日苍白的面色,就知箫儿这病恐怕不简单,太医们一直如此,定是在隐瞒着她,她想起北箫初次晕倒那日,太医诊脉后说的话,她暗暗揪心,开始打听姝怀太妃当年患的病症。

***

贺穆这几日格外繁忙,他处理完政务外面天色已暗,夏夜里,苍穹辽阔,星河流转,一片清明天地,御花园的花一日日开的繁盛,夜风习习,从旁走过,染了满袖的花香。

他走在前去疏光殿的小路上,看着两侧琼枝吐艳,夜色也难掩的生机勃勃,想着近日来在北箫病榻前衣不解带,日渐消瘦的北歌,不由忧心不已。

赵元吉跟在贺穆身旁,见天子越行越快的脚步,赶忙快快跟上,天子突然侧头问他:“民间的医士还有几日到?”

“回陛下,明日就有一批邻近郡县的医士能抵达京都,稍微远些的,走水路,再有三两日也能到了。”

“明日医士到京后,不必去驿站收拾整理,直接进宫。”他口上说着,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话落时,已到了疏光殿外。

“是。”赵元吉答着,见天子入了殿内,他则留在殿外等候。

今日疏光殿内格外安静,贺穆走进时,外殿竟无一个宫婢,他朝寝殿走,见门是虚掩着的,他听不见内里的声音,只得抬手轻轻推开门。

寝殿内的景象似展开的扇面,一点一点呈现出来,床榻上北箫昏昏睡去,在他身旁只有北歌一人陪着。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几盏,昏昏暗暗的映照床榻前那抹纤弱的侧影,她的身影看上去透满了憔悴。

贺穆望着,心上骤然一疼,他慢步走上前,轻轻抬手抚上她的肩头。

她察觉到肩上的力度,转头看过来,面上的泪痕格外的清晰。

贺穆看着北歌的泪眼,心头猛然一震,有隐隐的不安窜上,他张了张口,良久才问道:“…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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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北上求医(三)

北歌回头望着贺穆, 她下意识的抬手擦拭面上的泪痕,她转回目光看着榻上沉沉睡着的北箫,替他掖了掖被子, 随后从床榻上起身, 拉着贺穆朝向外走去。

寝殿的门被北歌关紧, 她不看贺穆, 转身兀自朝前走去。

贺穆瞧着北歌的举动,心头的不安隐隐加剧,他连忙跟上前, 从后轻拉住她的手臂:“…歌儿…”

北歌顿住脚步, 却不回头, 她声音低低的:“我们去殿外说,我怕吵醒箫儿。”

贺穆闻言心头更紧,他慢慢松开她,点头答应:“好。”

赵元吉原候在殿外,不想片刻功夫,陛下便走了出来, 他正疑惑的要上前, 便见陛下身旁一同走出来的北歌, 便识相的退的更远。

宫苑中的摇椅上落了片片桃花, 晚风含着淡淡的花香拂过, 北歌站在窗下,望着殿内幽幽的烛光,心上是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

“穆哥哥…我已经知道姝怀太妃当年的病了……”她背对着他, 声音是强忍住的哽咽。

他听她所言,一时哑住无法开口,半晌才嗓音干涩的说道:“…对不起歌儿…我并非有意瞒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听见他的道歉摇头:“穆哥哥瞒着我和箫儿,是不想我们忧心…尤其是箫儿。”她哽咽的说着,突然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哭了出来。

他听见她压抑着又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心狠狠的一疼,他慢慢向她靠近,从后轻拥住她。

她感受到他的力道,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转身,她将满是眼泪的小脸深埋在他的胸膛上:“怎么办…穆哥哥怎么办……箫儿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年轻……”

北歌已经无法回忆,今日下午在她打听到姝怀太妃的病症,那与北箫高度相似的病症时,是怎样的无措。她想去找贺穆,可人跑到勤政殿外,被外面的宫人拦住,说他正与大臣议事,她与箫儿已经占用了他太多的心力与时间,她不敢更不想再打扰他,她在勤政殿外愣站了一会,又独自跑回了疏光殿。

她跑在南齐皇宫又宽又长的甬道上,猛然想起,箫儿的病,一直是院首照料的,从前姝怀太妃的病也是院首照料的,院首不可能不知道箫儿的病因……院首若是知道,穆哥哥怎会不知道,他是有意瞒着她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何瞒着她?是不是因为他早知道,箫儿的病是无解的……

她不敢让箫儿看出端倪,回到疏光殿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正想着今日要陪箫儿做些什么,可是今日,箫儿的身子格外的疲惫,他午后吃了药,便一直沉睡至今。

箫儿本就心细,又是他自己的身子,北歌不敢想他是不是早比她更先发现了端倪,却藏着不说,怕她担心。

贺穆紧紧抱住北歌,他的大手安抚着她瘦弱的背,他不住的低声说着:“别怕别怕…箫儿会没事的,一定有办法的,我已经派人在南齐各郡寻了当地有名望的医士,明日便能入宫…歌儿别怕,相信我,箫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一遍一遍安慰着,他安慰着她,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南齐之大,他不信举国上下,竟会无人能解此症。

***

次日,南齐各郡的名医入宫为北箫诊脉。

疏光殿内,贺穆放下政务陪在北歌身边,各郡县的医士一个接着一个进来,又一个又一个或沉思或沉默着退下。

北箫坐在床榻上,看着接连进来替自己把脉的医士满是意外。这意外也只是片刻,很快他便平静过来。他看着站在床榻前,双目微红的北歌,朝她轻笑了笑。

这世上,最了解病情的大概并非是医士,而是病人自己。北箫的身子如何,没有比自己更了解的人。他在床榻上接连养了数日,汤药也是每日按时服用,若真按照太医口中所言,他只是寻常的劳累过度,有了这些日子的休养,他早该康复。可是他日日歇着,却一日比一日感觉疲累,那种从身体深处涌起的倦意,是逃避不了的真实,他知道自己的身子许是出了问题。

看着今日这般情形,北箫不可查的苦笑了笑,果然,他猜对了。

北歌看着北箫望向她时那颇为平静的微笑,心尖酸涩的厉害,箫儿果真早就察觉到了,只有她,这般的粗心大意,时至昨日她才觉察出了不对。

北歌暗咬着嘴唇,她压抑着眼底的泪水,怀中愧疚感浓烈,她这个姐姐,当得太不称职了。她回想起她最初失忆的时候,箫儿是如何贴心细致的照顾在她床前,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可是如今,箫儿病的这般严重,她这个亲姐,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贺穆站在北歌身旁,他看着她轻颤的肩头,心疼的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入怀中。